甄德邦思索片刻,答道:“就在工匠司开始筑坝的前几天,俺记得当时张九章还专门嘱咐屯田司的郎中和员外郎,做好出入库登记,做到账物相符。”
甄蒙又问道:“那开始筑堤后,还有条石采购入库吗?”
甄德邦答道:“那当然有,筑堤工程浩大,屯田司入库的材料只是先期部分,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材料持续入库。”
甄蒙挠了挠头:“会不会是后续材料入库时被人掉包?”
甄德邦看儿子挠头,也感觉头皮发痒,伸手挠了挠,结果一发不可收拾,雪白的头皮屑下雪般纷纷飘落,蔚为壮观。这些日子他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好好洗个澡了。
他拍掉身上上密密麻麻的头皮屑,一脸认真的说道:“有这个可能,开始筑堤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工匠司筑堤工程上,对材料出入库的把控没有那么严格,如果要掉包,这个时候最合适。”
甄德邦想了想,疑惑道:“问题是谁有这个动机,掉包条石,造成堤坝决堤,图啥?”
甄蒙眯起了眼,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引堤坝决堤,所图必然巨大,一个官员所求,不外乎便是钱、权二字,前者可能性不大,至少甄蒙并没有在其中看到多少毫无隐患的商机,如果是后者的话,可就有意思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死了这么多人,必然要有人承担这个天大的责任。谁来承担?毫无疑问,自家黑脸汉和工部一干官员,其中工部尚书肯定首当其冲,即便这次没有殉职,也会在不久后丢官弃爵,严重点甚至被抄家问斩。
谁最希望看到工部尚书倒台?或者说工部尚书一职空闲下来,谁最可能接任?
赵恺!
或是一向与甄德邦政见相左的林伯南!
以自家老爹那少到可怜的政治敏感度,至今仍不觉得林伯南与他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还天真的以为庙堂之上的百官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同僚。
说实话,老爹这么天真,能混到左相位置并且安安稳稳这么多年,即便有武弘德的倾力支持,甄蒙都觉得是个奇迹。
赵恺的儿子赵勋是甄蒙的死党,两家也是多年故交,甄蒙印象中的赵恺,为人低调谦逊,与自己相处时也不像其他上门拜访的官员那般谨小慎微低声下气,而是将自己摆在世交子侄的位置上,分寸感把握的恰到好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至于朝堂之上,也时常力挺老爹的政见,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在旁人眼中,他早就被打上了左相的烙印,是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