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己丑,尔朱荣至洛阳。
皇帝元子攸亲率群臣出阊阖门迎之。隔天九月十七,庚寅日,又在华林园的西园设宴为尔朱荣接风洗尘。
天子元子攸、天柱尔朱荣,并上党王元天穆三个,坐在了最上首。余人皆远远坐开,可插不上甚么话儿。
酒吃到酣畅处,尔朱荣忽然大吼一声,腾地站起,自顾自跳起胡旋舞来。元天穆大声叫好,更为之敲击节拍。两个一唱一和,旁若无人,直把元子攸气个脸色铁青。
舞到大汗淋漓,尔朱荣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豁然一转头,对着元子攸叫道:“我听说,陛下这些个近臣侍卫,一个个惰怠弛废,不习弓马,这怎么行?陛下你瞧,臣荣就是个吃苦的命,一日不动刀动箭就觉着全身发痒。既如此,陛下何不带领大伙儿南行嵩山,驰马围猎,也好练练手脚?臣荣,愿为陛下前驱!”
元天穆早是在旁应和:“天柱所言极是,望陛下准之!”
今日这西园之宴,场中所驻兵丁,总计约八百之数。
其中有尔朱荣的亲卫三百---此帝宴也,尔朱荣再是跋扈,也不好带齐了五千北地骁骑同来赴宴,故此按制,只领了三百铁卫在此。余下四千多并、肆铁骑,全数暂移洛阳西北角的金墉城中驻扎。
场中剩下五百卫士,则俱为忠于天子的羽林郎---元子攸今儿个可算是谨慎,特意安排,将斛斯椿、杨标等尔朱嫡系一发支开。为此,元天穆与尔朱世隆还颇为紧张,结果跑去提醒尔朱荣时,尔朱荣却不屑一顾:“元子攸无胆无能,就凭他手下那几百徒有其表的羽林子,我岂惧哉?我早是急不可耐,他若真敢刺杀于我,嘿嘿,反是最好。那我当场便可斩草除根,一干二净!”
事实也确然如此---羽林郎的人数虽是稍稍占优,可两相一较,北地骑士那边杀气腾腾、沉稳如山,羽林郎这一边则连队形都站不齐整,且人人脸色发白,忧惧之色溢于言表。瞎子都看得出来,若真刀真枪拼一场,羽林郎再多几倍,那也不够北地铁卫杀的。
“天柱所言,有理,有理呵。。。”元子攸呵呵笑着,更连连点头,那模样,似乎就要答应了尔朱荣南狩嵩山的要求。尔朱荣与元天穆对视一眼,各自心底都是压不住的狂喜。
孰料元子攸忽然“哎呀”叫得一声,面露痛苦之色,龇牙咧嘴好半晌,乃站起身来,苦着脸道:“不巧,朕这痔瘘犯了,便坐在这里也觉痛不堪言,遑论骑马射箭。。。哎,嵩山狩猎一事,只好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