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裴果轻扯马缰,“嘘律”声中,黄骢马放缓了速度。马儿喘着粗气,四蹄及口鼻处皆见微微肿胀,马汗长流,甚而冲开些身上的干泥。这些都是长途疾奔后,马体燥热充血的表现。
幽长小径并无分岔,这时已然可见,一丛人正行走于前。其间有两个骑马的,一个骑在队伍最前头,另一个却颇为蹊跷,静静趴伏在马身上,随着马儿脚步一颠一颠,瞧那姿势,多半是叫人绑了,横在马背上。
虽说黄骢马放慢了脚步,那也比常人走路快上许多,过不得多时,裴果已到了那队伍身后不远处。
余晖尚存,可见最前头的马上,那骑马之人衣服华贵,然而坐姿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另一匹马上果然是绑了个人,身形瘦小纤弱,虽不见正脸,可不就是个小女娘?
队伍里头,除开骑那两匹马的,剩下七八个全是步行,一眼扫去,高高矮矮,有胖有瘦。胖的固然是满脸横肉,瘦的也个个眼神阴鸷。
裴果哑然失笑:怎么生怕别人不知似的,一个个不是恶霸,便是长了一副恶奴嘴脸,一眼即知,辨也不须分辨。
早是有人看到裴果,戟指喊道:“兀那落拓货,闪一边去,莫要冲撞了你家大爷!”
黄骢马不停,径往前行,马上裴果恍若未闻。
七八个恶奴大怒,一起聚拢过来,就待拦住了裴果。
裴果一皱眉,张口叫道:“巴克西,比奇萨姆亚夫,他纳开普勒!”他曾和宇文泰学过几句高车话,这一句大抵就是“我要行路,你等滚开”的意思。
众恶奴哂笑起来:“原来却是个胡蛮,怪不得听不懂人话。”此刻裴果脸色黯黑,一袭青袍叫他拢成个短打,头发也披散着,瞧来倒是颇像个浪迹天涯的北方胡人。
前头骑马那位,这时斜起了身体,歪着眼睛朝这边打量,不一刻说起话来,咋咋唬唬:“管他是胡蛮还是哪个?既是不长眼睛,还不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数!”
恶奴轰然应诺,举起手中棍棒,一拥而上。
冷哼声里,裴果双腿一夹,黄骢马人立而起,前蹄蹦处,早将两个恶奴踢飞,怕不是折了几根肋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不起。
斜刺里一棍袭来,却叫裴果生生抓住棍头,稍一用力,劈手便给夺了去。
裴果长棍在手,舞动起来,随意用上些最简单不过的槊法,已是棍影如山。大开大阖间,就见众恶奴给打得鬼哭狼嚎,一时人人挂彩、个个带伤。这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