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而进,见杨家多垂垂老耄,或纤弱妇孺,虽遇军兵闯入,却皆不惊、不惧,不卑、不亢,沉心静气,礼节不亏。即膳夫使婢辈,也知不慌、不乱,不喊、不叫,恭恭敬敬,避于道旁。杨氏高门气度,可见一斑。
陈庆之看在眼里,面色不觉稍霁。便宋景休含恨抱怒而来,风风火火的一个武夫,忽然就压低了声响,走路也慢下许多。
杨氏家主,太保、司徒公杨椿,闻报出见于正厅,峨冠博带,正襟危坐。
明明只是个年近八十的老翁,陈庆之一眼瞥去,心底一个咯噔,没来由跳出四个字来:自惭形秽。
不争气!陈庆之暗骂自己一声,强慑心神,张开嘴,吐出一句话来:“当面老朽,可是贼子杨昱之父,杨椿乎?”
“吒!”杨椿陡然站起,圆睁双目,喝道:“当面无礼小儿,可是岛夷人屠,曰陈庆之者?”杨椿得下人通报,早知此来为首者,正是杀子仇人陈庆之。
不想这杨椿性情刚烈,老而弥坚,虽甲兵在前,全然不惧,竟是针锋相对!
裴果与元彧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焦急。
白袍军上下面面相觑,可不知为何,心中怒火不起,反生隐隐敬意。即宋景休这厮,虽闻“岛夷”二字,居然一反常态,不吵不闹。
厅中莫名沉静,落针可闻。陈庆之定定站在原地,双目炯炯,在杨椿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总有半柱香功夫,气氛微妙,沉默不知所以。到后来人人额头生汗,唯杨椿泰然自若,以八十之高龄,站得渊渟岳峙。
“却是庆之无礼了。”陈庆之忽地一笑,打个哈哈道:“延寿公年纪大了,不妨坐下说话。”
此言一出,边上裴果与元彧双双长出了一口气。
耳畔呼气声不绝,裴果转头一望,不由得一怔:怪事。。。怎么白袍军弟兄们,似也都松了一口气?
“哼!”杨椿闻言,先是重重冷哼一声。大伙儿还以为他要说甚狠话,不想一转眼,就见杨椿以手扶榻,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毕竟年岁大了,气力匮乏,确然久站不得。
裴果哑然失笑:这老儿。。。倒是一点也不迂腐。
元彧适时跳将出来,以中间人身份,互为相介,稍作寒暄,也好活络活络气氛。
便在这时,陈庆之又道:“此来贵府拜会,既无落座之席,又不见甘茶相待,这。。。便是北人的待客之道么?”
杨椿笑笑:“我北人待客,十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