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被乡中父老视为“狂儿”,而今却因为他这个“狂儿”,乡人得免一年租税,可以料见,从今以后,乡人不但不会再对他指指点点,反必会赞不绝口,而之前说他“狂儿”的父老们,则一定会羞愧无比。
这似乎是件扬眉吐气的事,或许换了别人,会欣然而喜。
鲁肃却貌颇踌躇。
荀贞问道:“卿可是意尚不足?”
鲁肃答道:“明公如此美意,肃何敢觉不足?
“那为何踌躇?”
“肃只是深恐明公此意一旦宣之於肃乡,肃乡父老或会羞惭,父老,尊者也,此肃诚所不愿;而如辞公美意,又不得免肃乡人一年钱粮,是以踌躇,不知适从。”
荀贞顾对袁绥,赞道:“子敬真宽厚人!”
袁绥亦称赞,赞罢,沉吟说道:“鲁君既不欲父老羞惭,粮便难免。事无两全,当舍其轻。鲁君,孰轻孰重,君可斟酌。”
鲁肃做出了决定,说道:“免肃乡人一年粮,此明公之恩德,且徐州连年兴兵,肃乡人颇苦,不可因肃之私情而毁之。就请明公免肃乡人钱粮吧。”
荀贞赞赏地说道:“海内清议盛行,天下之士,多求名而不务实。子敬,卿不但宽厚,而且也是务实的人啊!”
如因“私情”而拒绝荀贞的好意,那么就是分不清轻重,往深一点说,甚至就是只为求名。
为何说是“只为求名”?
因为今天鲁肃和荀贞的这番对话,堂上有袁绥,堂外有侍吏,肯定早晚是会传出去的,传出去后,闻者中,十个里边有九个就都会像荀贞适才称赞鲁肃的话一样,会说他是个“宽厚人”,他得了美名,可是乡人却失了实惠,乃至这番对话再传回到乡中,也一定会使得乡人埋怨那些乡父老,最后的结果就是:鲁肃独得宽厚名,而乡人既不能得实惠,乡父老也会受落埋怨。
於是,便定下此事,荀贞交给袁绥去办。
鲁肃起身下拜,替乡人感谢过荀贞,然后,没有起身,又拜之。
荀贞问道:“缘何再拜?”
“肃有一事,冒死敢言之。”
荀贞笑了起来,说道:“你说就是了,何必如此。”问他,“何事也?”
“明公起兴兵,为民诛暴,肃邑长倒行逆施,不思献迎,反却以区区数百之众,欲击明公十万之师,事虽未成,狂妄无知,其罪大矣!诛之不为过。唯念鄙邑长往日施政,尚颇爱民,是故,肃今日冒死敢请明公幸勿怪责,今其已知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