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呸”了声,不屑地说道:“亭长固为贱役,乡有秩也好不到哪儿去!咱们荀氏,远的不说,就说近代,有哪一个出仕的祖、父辈任过这样低贱的职务?老实对你们说,要不是因为族父召见过他,听说还勉励了他几句,我早就上他家痛骂他了!”
荀贞在族中有交好的,自然也就有交情泛泛的。这个语带不屑之人就是与他交情泛泛的那一种,听口气,似乎很瞧不起他。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乡有秩的秩级虽也不高,只是个百石吏,但也算是有印绶的啦!有不少的名臣大儒在寒微时可是都做过蔷夫、有秩的。高密郑公康成在年少时不就当过乡蔷夫么?”郑康成,就是郑玄,康成是他的字。
看不起荀贞的那人说道:“郑康成虽名门之后,但当他幼年时,家世早就衰败,怎能与我荀氏相比?上个月我去阳翟,在辛家碰见了辛评、辛毗兄弟,辛评见了我,头一句话就是:‘听说君族出了一个刚强亭长,可喜可贺’。这哪里是祝贺?明明是嘲笑!丢人都丢到阳翟去了!我就想不通,族父为什么要召见他,为什么还要勉励他?”
先说话的那人很不满,批评道:“为人子侄者,怎能在背后说长辈的不是呢?噤声!噤声!”不再与此人说话,把桃符挂好,转身进了院内,为等会儿就要开始的族中祭祀做准备去了。
他们的这些对话,荀贞只听到了前半部分,后边的因为走远了,没能听到。不过,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在意。从他下定决定自请为亭长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肯定会有一些族人不能理解他的这个举动。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此而已。
出了里门,他与小夏、小任两个,穿街过巷,缓步而行。街上行人不多,路过的一些里巷里倒是有不少人出出进进,料来也都是各里中的大族在为祭祖做准备。穿过小半个县城,到了官寺门前,留下小夏两人在门外等候,他独自进入寺中。
官寺的院子里热热闹闹地站了好多人,观其打扮,都是本县的吏员。有戴赤帻的亭长,有带青绀绶的百石吏,也有没资格佩戴印绶的斗食、佐史。荀贞大眼扫过,没一个认识的。他心中想道:“若是有县廷里的吏员,好歹我还能认识几个。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想来应该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各地亭长、有秩、蔷夫、游徼以及各色小吏。”
他不认识别人,别人自也不认识他。这要换个别的时间,他可能还会上前寒暄一二,借机多认识几个人,但今天是正旦,很快族里就要祭祖,却是没有时间多在寺中停留,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