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嘴脸。
他不禁自嘲,走到今日这一步,当真是他咎由自取。若当初早早听吴奕的话,走学术道路,以文章进行文化改革,不比把玩权术、玩弄人心更加扎实可靠吗?可他偏不信,非剑走偏锋,非刀尖上舔血,沦落至今,满身污名。
但又何惧?
“我知道在座很多人反对的不是改革方案,而是我程逾白!我出生时十大瓷厂已近夕阳,很多人就以为我不懂、不理解你们对十大瓷厂的感情,甚至有人说我不尊重我父亲,我不提倡工业,就是对百采瓷厂的亵渎。我的曾祖父一手创办陶瓷学校,为后来的现代工业发展奠定基础,而我说了三个不字,就有人断章取义,说我对曾祖一辈的付出全盘否定,我不仅不忠不孝,还被扣上不义于景德镇、不义于陶瓷的帽子!”
十大瓷厂站在一个从古及今,从手工到工业再回归手工的中间位置,因其曾雄执牛耳、遍及四方的辉煌,因其不可撼动的历史地位,确实引发了许多景德镇人的思考。
程逾白也是其中一员。
“恰恰因为我父亲的百采瓷厂,我曾祖父的陶瓷教学,因为他们在陶瓷发展史上留下的痕迹,我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谨慎,痛苦,难以取舍,但我无意向任何人解释我经历了怎样的思想蜕变才走到今天,也不需要向各位证明我是否忠孝,我只希望……”
就在这段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发言走向高潮时,话音突然被人打断,“你的个人情感与今天的讨论会无关,我想大家也无意在此浪费时间听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
程逾白满腔热血,如鲠在喉。
他再一次看向朱荣,目中犹如火烧。便粉身碎骨又何惧?他确实不怕流言蜚语,更不怕与天下人为敌,只他实在没有想到,今时今日还敢站出来与他辩战的人,依旧是她。
她像一朵生长在黑夜里带刺的玫瑰,无声无息地破土而出。
程逾白看着徐清一点点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她身边的人纷纷向她投去讶异的目光,连同整个会议室都看向她。
此刻她是焦点的中心,而她目不斜视,眼中只有他。
他一时间既恨且怒,五味杂陈。
徐清向他问道:“我想知道就你刚才所说不至令景德镇沦为一盘散沙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这一点他早就提到过,方案里也一再强调,他不知道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下意识思考其中的陷阱,握住麦克风的手渐而收紧,连带手臂上青筋暴露,因为发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