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娘子送的……酒肆……当真是巧夺天工,子更一直摆在博古架子上,颇为珍惜”。
晏镜听着段怡真挚的问话,嘴角微微抽了抽。
当年他们一回到江南办完葬事,便火速出征,待回来的时候,收到了剑南顾家送来的谢礼,珍玩古籍人参鹿茸,颇用了一番心思。
虽然珍贵,但并不出人意料。
唯独在其中的一个茅草棚子,引人瞩目。
十来岁的段小娘子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总不能再凑十一根簪子,同前头那一支一起,凑成一盒子,插满崔子更的头。
晏镜到现在都记得,来送礼的人那张一言难尽的脸,“我家小娘子亲手做的,感激恩公搭救之情。”
那是他们相遇的那个酒肆,约莫一个食盒大小,屋顶上的茅草根根分明,就连酒肆门前摆放的桌椅,都作了旧,看上去有了岁月的斑驳。
他觉得颇有意思,拿在手中详看。
恰好崔子更上完伤药从屋子里头出来,衣衫还半挂着,他疑惑地问道,“你要死了么?烧这样的屋子给自己,我怕先生在地府里的冬日熬不住。”
晏镜当时,的确是差点没熬住。
……
段怡听着,眼睛一亮,“多谢先生夸奖,我觉得离巧夺天工,还差一线。”
晏镜的脸,一下子五彩纷呈了起来。
姑娘,老夫没有夸奖你!
崔子更瞧着,嘴角微翘,“谢礼你当时便给了我,早就已经两清了。”
不等段怡继续回话,站在台阶之上的祈先生,便冷哼了一声,他在腰间摸索了两下,取下了一个铜环,朝着段怡一抛,“你去开西厢,把里头的东西拉出来。”
他说着,拍了拍屁股,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一直等着你来,要看快看,看了早些把人敛了,送他去同师父团聚。”
段怡接住那铜环,上头孤零零的挂着一把钥匙,她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祈郎中,朝着那紧锁着的西厢门行去。
这里她时常都来,但是那西厢的门,一直都是锁着的。六年来,她都不知道,里头到底放着什么。先生不说,她也不是多事之人,更是没有问过。
门锁许久未开,有些涩住了,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方才打开。
刚开门的瞬间,一股子灰尘扑面袭来,段怡眯了眯眼睛,屏住了呼吸,待灰尘落地,方才瞧见这屋子的中央,竟是摆着一口厚重的黑色大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