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村的村民比他们更早。半夜明月高悬之时,他们便结伴出门前往县里或别处。一来可以躲避白日的酷暑,二来在天亮之际也可抵达目的地。
烈日早已把庄稼晒烂在了地里,有些力气的村民会选择去县里做佣工谋一口吃食,或者跟随逃难的队伍投奔远方的亲戚。
齐峻和齐峰一路走来行经干枯的河床和枯黄的田野,每走一小段就会看到饿毙于路边的尸骸和奄奄一息的村民。
俨然是一幅人间炼狱图。
即便是这样,官府并没有减少苛捐杂税,土匪下山进村也更加频繁。百姓被天灾人祸逼到这般境地,有些人干脆结伙流窜到别处落草为寇,更有人为了活命易子而食。
齐峻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前世生在和平年代,这样的惨象他只在历史书中读到过。如今身临其境,即便见识过战场的惨烈,也为此而触动。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齐峻不禁感慨道。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目前面对这个局面他根本无能为力,就连保全自身尚且顾之不及。
深深的无力感鞭挞着他的内心。齐峻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支撑他行路的木杖。
走过河床到了对面天色已经大亮,他停下来对身后的饿殍和暮气沉沉的村子弯腰一拜。
“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齐峻在心中暗暗发誓,更坚定了他的理想。他要让东岭村的百姓,都不再苦于生存。
此时的县衙,宋县令和他的师爷也是一脸苦相。
倒不是因为他心系百姓忧劳苍生,持续的旱情迫使不少百姓离开他管辖的县域谋生计。人口大量流失在以人力为本的农耕社会是严重的损失。对宋县令而言,更是严重的政治灾难。
仕途晋升是要银子的,银子是百姓身上盘剥来的。如果人口大量流失,给上面交不起“孝敬钱”,他这顶乌纱自然也戴到头了。
他也想做做样子笼络民心,可赈灾的钱粮经过大梁层层官吏之手拨运至安羌县时,所剩的钱粮少的连宋县令都瞧不上眼了。
他一夜未眠急的在衙署中来回踱步,嘴角都憋出了好几个大泡。
“老爷,我方才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师爷捧着茶盏喝了一口,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还请师爷指教!”宋县令闻言顿时心头一喜,恭敬地向师爷拱了拱手。
师爷忙站起身移步到宋县令身侧,低头对他耳语了几句。宋县令认真地听着,眉头慢慢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