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过后,LoroPiana套装的男人捧着酒杯兴致上来了。人们都随意的叫他Polly,也有人叫他大波利。其实他曾是金融界一个神级的人物,近年出国发展,与穆鹏飞已有多年交情。此时酒侍正为他斟上刚刚启开的1995年份的Vintageport。
“饭后酒,才是最平心静气的享受。没有裹腹止渴的必要,没有违心的祝酒辞,单纯的喝酒。”
“波利平时喝的都是罗曼尼康帝,路易十三。”穆鹏飞也端起酒杯,若无其事地朝缪好时眨一下眼睛。
而缪好时却没有看见。
他们一向在社交场上非常默契,似乎穆鹏飞对周围一切的把控能像光波一样传送到缪好时的大脑。他们是一对绝佳舞伴,彼此明了下一个节拍要怎样贴合对方的意愿。但是今天没有,似乎某种东西瞬间中断了,缪好时开了小差。
她正依着长窗边的一只高背椅,转头眺望着窗外。大开的窗帘外是一片初秋季节湿地的寥廓景象,每有风从廊前刮过,涧边的芦苇就随之如水波一般一层层荡开。远处的树林已呈现出深深浅浅的黄色,几只不知名的白鸟在林间时起时落,此刻倏的一齐飞起,将天空与陆地的地平线也拉扯起来遁入目力的边际。室内一屋子的热闹,也敌不过眼前这挽歌一般的祥和深邃。
大波利听出了穆鹏飞的调侃,循着他的目光也望向缪好时,睹见她出神的侧影,他便慢慢走到她身边细细端详着她。跌声赞道:“哪里,Muse对酒的品味远在我之上,竟然在如此年纪就到了这个程度,绝色美人都是奇迹,是不是?”
她是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回过神来,好像被那一群飞起的鸟儿惊醒了。她回过头看到大波利的脸,脑袋飞快的转动,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客人名单中的哪一位。
慌乱中,她只好冲波利莞尔一笑,嘴唇抖动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那个笑容失去了平常分寸精准的妩媚多情,双眸深处出人意料的纯真被一层雾霭一般的阴影掩映着,而眉间的踌躇,睫毛的闪动,脖子上的那粒褐色的痣随着脉搏的震动都在泄露她的心神。这不过是一个初入世事的少女局促不定的一瞬间。
一瞬间的厌世。被老于世故所洞穿。
波利等待她的反应。
穆鹏飞方才的话音才在记忆反射的短暂回放中传入缪好时的耳朵,她的思绪一点点从什么地方回到身上。这时间里,波利近在咫尺,他打量着她脸上被一层细密的绒毛勾勒出的轮廓,欣赏着她脸上细微如月影变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