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推开一些,终于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个纤瘦的肩颈,慵懒随意的姿势,常常出神的背影,他都见过。
她果然在这里,几乎立刻就能认出来。好像空气中都有告密的分子,他每一次都能找到她,是不是受了诅咒?
而她此刻不时轻微颤抖的肩膀,他也知道,她大概是在哭。
缪好时靠在窗前,双手环抱,因为觉得冷,觉得凄凉;盛夏暑天的,却是寒意入骨的那种冷,街上熙来攘往的,却是四下荒芜的那种凄凉;她用头枕在窗边堆叠的窗帘上,闻着灰尘里残留的熟悉味道,望着窗外出神,其实不是出神,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眼泪不听控制地溢出眼角,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
她望着的是一株前院的柿子树。
工人们正在做准备砍伐它,因为它长得实在是太大了。遮蔽了太多的朝南房间的阳光,而且牛逼哄哄的驰名设计师认为,柿子树对于洋房翻新后的效果不太搭,要在前院也种满丁香,还有白蜡,才能符合一间高级会所,和他个人怪癖的美学。
所以他们不会知道,那一棵树,那一树每年一到深秋就会结满的红嘤嘤的果子,那些时不时有熟透了的柿子“啪”一声落尽枯叶里的响动,是一个女孩儿对母亲所剩不多的,唯一的眷念。
当年那个早晨,初雪薄薄覆盖在落叶上,也是“啪啪”两声,落了两个柿子在砂糖铺着似的院子里。她也是站在这个房间,偷偷望着妈妈离开了这栋房子,那个裹着大衣凄然的背影就消失在那株柿子树后面。后来很多年,她都好好打理着这棵树,怀着一种近似妄想的渴望,或许有一天,妈妈会再出现在这棵树下,会再回来。
当然那个梦没有实现,后来她也再没问过,关于母亲的任何事,她依稀知道,她死了。
就像6岁时她第一次被穆鹏飞带进这所房子一样,她12岁离开这里被送去香港时,也从来没有把这里真的当成过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家了。但是,她所有的童年回忆,无论灰暗还是孤独,美好还是乏善可陈,毕竟都留在了这里。毕竟这里是一个孩子所能占有的最大的一个被爱过的证据。
楼上搬运完工的工人又顺着楼梯下来了,好奇地看了看穆陆源,还好并没说什么,离开了。
他们要去院子里帮忙,砍伐下来的庞大树干和繁盛的树枝又需要搬运。
砍倒一棵树和移栽一棵树,所费的人力物力相差好几倍,若没有特殊要求,所有的施工单位都倾向于这种轻车熟路的简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