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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昏暗中,宁永学在被褥里侧身转过去,凝视曲奕空熟睡的面庞。他伸手拨开她面前的头发,在她脑后挽成一束,跟着就看到她在梦里咬起了指甲。
她眉头紧锁,神色焦躁。
很难不承认,这家伙焦躁的情绪九成是因为他的问题。
宁永学把她轻轻抱在怀里,梳理她散落的头发,倾听她逐渐柔和的呼吸声,然后又慢慢拍她的脊背,直到她神情和动作都安稳下来。醒着的人和睡着的人都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宁永学也能听到隧道里的声音,听到狼从根须上踩过,听到娜佳在炼金桌上摆弄瓶瓶罐罐的声响。
某种意义上,自己走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了。他不仅穿过漫长的路途到了终点,还问明白了自己的出身和境遇,听一个从其它世界逃来的魔鬼讲述了过去并和对方有了个约定,每个他关心的人都没出什么大事,一些关系也更进一步,几乎堪称理想。
只要接下来他们能走出诺沃契尔卡斯克,仿佛一切就会万事大吉。
但这是错的,诺沃契尔卡斯克恐怖的环境只是短期内的麻烦,事关生死,却不关乎更复杂的矛盾。他们这些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们才是他们自己长期的麻烦,既事关生死,也关乎大量复杂的矛盾。
奥泽暴的提议是很荒唐,从人的角度来看像患了失心疯一样,但从理性来看执行得非常顺利。他已经拿到了制式军刀,甚至已经跟着曲奕空练起了刀的用法,照这个进度看,来历相同的防护服和面罩也不会太远。
既然他接受了,曲奕空也知道他接受了,后面的事情就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就像某些书里说的,魔鬼总会给人无法拒绝的许诺,想方设法引人坠落。
况且奥泽暴确实是另一个世界的魔鬼。
如今在黄昏之地的梦中,曲奕空还是会从教堂醒过来,有时候会和扮成神父的奥泽暴对视一眼,有时候不会,而她们每次对视都会以更僵硬的气氛告终。
她知道现在离开的路途要靠奥泽暴来找,除非她们俩愿意一起找老安东去自杀,只送宁永学和娜佳离开,否则她只能等待。
现实里的事情总是很复杂,各种繁琐的理由也总是纠结在一起,让人老是不能只考虑生与死,爱和恨,把一切都归咎在简单的感性情绪中。
这时候,曲奕空把脸颊抬了起来,在干燥寒凉的黑暗里颇有几分暖意。
“是你自己答应了另一个世界的魔鬼。”她说,“怎么你自己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