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秦少游那一句“惆怅惜花人不见”。迎春见秋芳打量他,腼腆一笑,提起那日三首《茶花诗》,真心谢过,道:“我们姑娘要散我的心,定要陪我去游春。冲他这心,我也得去。你们姑嫂两个也好,我们两家姑嫂都去罢,人多些热闹。”
秋芳作了难——论理是不宜去的,可为着开迎春的心,刀山火海也愿走一遭。试大奶奶也在等他姑娘的话,耳听迎春道:“我们姑娘说,这春游时节,那里渔船采菱舟都加了客舫,雇给游人做游船。上面的女人,常年以船为家,撑船摇桨,锚定搭跳,都是极妥当的。我们四人赁一条大的,坐在上面,也如坐在这房中无异。”
绍祖欣闻秋芳规往,带上乳母,亲来江边订了两条好船,一条泊在荷叶洲的湾子里。正回马棚去,有人撵着道:“我向大爷打听个人——”绍祖见是白头的一个老妪,掉头复行,老妪道:“官爷纳福,我们少奶奶丢了——”
绍祖刹脚问:“什么丢了?”老妪喘吁吁到了跟前,话不成句,“我们——萍少奶奶,是,吴家的小姐——”绍祖催道:“你只说,你是那家的?”
老妪道:“老身原是襄国府的乳母,跟小姐嫁到梅翰林家。今日陪姑娘出来散闷,谁知上一趟茅厕,就把小姐丢了。麦浪坡紫云海几处,找了都没有。我们小姐原有没断根的毛病,发作起来,不知自己是谁,想是今儿又撞客着花神了。没人跟着,万一遇上歹人轻薄,我可怎么交代?我是活不成了!”绍祖细问了身量长相口声穿戴等情,搂草捣洞,与乳母分头寻找。
梅萍外放杭州府推官,其母一人在京,听得此讯,六神无主,乱遣家人。一时间,紫檀湾北茵芳甸,紫檀堡西杏花坞,是处人影窜动,四面呼声鼎沸。
传入襄国府,京营节度使吴天佑提调五城兵马,传檄州郡,兵丁捕快蜂聚蚁集,只差没把紫檀卫的地皮翻过来。
仇世封在水面上管带,专事抄检船只,兼寻落水死尸。赖尚荣携晴露乘舟回京,商议嫁娶之事。头伸舱外,见着水陆两路兵勇,正不知何事,仇世封跳上船来,踢开舱门。
见是赖尚荣,怔一怔,看看并无藏人之处,抱拳道:“赖大人,得罪了。”赖尚荣问明原故,指点船夫,在那荷花深处觅得一舟。忽见那舟摇了一晃,旋有吃吃的笑声随波而来,有人反复吟唱道: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苏堤。
晴露闻声便嚷:“是女人!”上船一看,果是一个女子搂被睡在舱中,辗转痴笑,似睡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