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的眉目在透雕间隙投过来的光线里显得邈远而淡漠,浅声道:“姚家在朝中的地位确实对父亲是仕途有帮助,可楚家、为父亲打点出去的银子旁人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利用完了便将我和楚家抛到一边,那是要被同僚诟病的。老夫人呢,晓得我受委屈,或许知道些什么只是当做不知道而已。”
晴云点头道:“所以当老夫人知道夫人的陪房奴婢欺负姑娘的时候尚且能忍,可当看到姑娘身上的伤时便是不能忍的,好歹姑娘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总归是有感情的。若是姑娘真有个好歹,楚家那边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繁漪幽叹了一声,语音与尘埃一同飞扬,似乎带着薄薄的讥讽:“我被欺负的事因为陈家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开了。老夫人即便不想过问也不得不过问了。洪大人在都督府二十多年了,是陛下的心腹,根基未必比不上姚家。
一直以来她都懂。
从前不肯揭破,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一向疼爱自己的老夫人不是不肯维护她,只是病了,没有精力了,怕她往后不在的日子里会更艰难。
她不把事情闹大,不是她不敢,也不是她怕被姚氏捏死,只是怕,连她与老夫人之间最后一点相互欺骗的美好面子账,都维持不住了。
在这样的小氏族门内,想要占京中站稳脚跟,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都死过一回了,也没必要骗自己了。
阿娘和弟弟的仇,才是她最该在意的!
晴云似乎了然,了然里便也多了几分失望,还以为老夫人会管是因为疼爱姑娘的缘故,原来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驱策罢了。
姑娘真是可怜。
繁漪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轻轻在掌心掸了掸:“有什么可失望的,在这样的小家族里本就是如此,利益高于一切。”
在身上比划了个“捏”的动作,“难怪姑娘那日叫我……”
繁漪看了她一眼,笑色单薄道:“家族与家族,尤其在官场上,一旦沾上了利益关系便再也不可能轻易脱开了。慕家想在京中站稳脚跟,只是与姚家交好还不够。”
晴云眼睛一亮:“而楚大爷的仕途未必比不上老爷顺畅,如今又和洪家那样的门户攀了亲家,更是不得了了。楚慕两家原就是亲戚,自然是要示好抱团的!”
繁漪轻轻一笑:“聪明。”
晴云的笑意扬了须臾,又道:“当初老夫人为什么要让姑娘离开春普堂呢?”
繁漪的眼底有一层薄薄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