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姐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父亲失望的眼神。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的父亲、长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们虽然在心里不约而同地都对这个帝王有着深深的失望,可是,自古以来的忠君爱国之道告诉他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们能够做的,是做自己所有能够做到的事情,陛下听信宦官,不信老臣,他们就用性命为代价祈求换来陛下的一眼清醒。
用命换来的,不过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冷漠的一句:厚葬吧。
死前父亲字字泣血,都在控诉着大隶国后继无人,奸佞当道,忠臣却只能掩耳盲从。
贺永年的手心因为紧紧地攥着拳渗出了几滴鲜血,他都像是没有痛感一般,就那么任由着血迹滴滴滴落在长姐的墓前,为她雕出了一朵杜鹃花。
血红的杜鹃花。
“你回来了?”
听见隔壁有开门的声音,睡了一下午再也睡不着的湛怡宁翻身而去,飞奔到了门口,冲着浑身疲惫后背却依旧挺拔的贺永年说道。
贺永年还沉浸在伤痛之中,闻言只是动作迟缓地转过来,木木地看了湛怡宁一眼,然后又木木地点点头,木木地回到了房间,连门都忘记关闭。
湛怡宁眨眨眼,贺永年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这是下午去见了什么人,身上怎么还有一股烧纸的味道。
莫非,他去扫墓了?
这是坞城啊,他连这里都有曾经相识过的人吗?
湛怡宁想不明白,贺永年的身上像是一团黑雾,藏着许多秘密,她现在所窥见的,不过是贺永年想让她看到的冰山一角罢了。
他的世界依旧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前路。
湛怡宁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了,总归两个人是不同世界的人,等她回到皇宫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她去烦呢。
比如,现在皇帝有八个成年皇子,她要扶植哪一个当下一任渣渣龙呢?
不对,不止是八个皇子,还有一个,湛怡宁推开窗户,看着屋檐旁露出一角的冷白月光,抿抿唇。
“还有我的弟弟啊。”
可是我的好弟弟啊,你到底在哪里。
“这里就是白城了,你就在客栈里等着,我要去见一个人,十一会留下来保护你。”
贺永年下了马车,很自然地伸出手臂,示意湛怡宁扶着自己的胳膊下来。
湛怡宁慢吞吞地回答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