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德妃擦干眼泪,强笑着说:“臣妾哪里是在哭了。臣妾这是骤然间见到了圣上,心里高兴得无以复加……”
南阳接过宫女送来的茶汤,双手捧着奉给父亲,说:“父皇,娘亲她说的没错。她是太想您了,所以才一时忘形。”
南阳这个梯子搭得恰倒好处,东元帝接过茶汤来呷了两口,顺手放到床榻边的矮几上,先“教训”南阳说:“你娘亲这是见真性情,怎么能说是‘忘形’?枉你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人,怎么能说出这般不知上下的话?”又说,“刚才我进来时,听你们母女俩在谈论屈子的诗赋,说的是哪一篇?”
“我在给娘亲解说《天问》。”南阳说。
“《天问》?”东元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自问所学不输于那些文章大家,但要是论说到《天问》,那就只能甘拜下风一一这篇楚辞他至多也就算是明白二三而已。但在女儿和妻子面前,作为父亲和丈夫的威严是必然要保持的,他沉吟着又问,“这一篇可是屈子的文章中最奇也是最难的。一一你们刚才发笑,又是因为何故?”
“我说到‘昆仑县圃,其尻安在’,娘亲她说我是在胡说。”
“是这句呀。我记得,两汉以来,不是有很多人考据著作,以为这句或有错漏,或者是后人伪作么?”东元帝有些好奇地说,“怎么,你觉得前人的评断有误?”
“是有误。这一句当是屈子原文无疑。”
“那,该作何解?”
“‘昆仑县圃,其尻安在’,‘县’字通‘悬’字,因为这个地方是位于昆仑山中,又是挂在半空的,因此才名之曰‘昆仑悬圃’。这句诗的意思就是说:我们都知道昆仑县圃这个地方就在我们的头顶上,这样一来,我们应该是一抬头便能看见它,可问题是,当我们抬起头的时候,有谁看见它的屁股在哪里了?”
东元帝正端着盏喝水,听南阳这么一说,当时就没能忍住,一口茶汤全喷到了地下,还被茶汤呛得直咳嗽。不是南阳早有预料,过来抢过茶盏,说不定大半盏茶汤都会被他倒在自己的身上。东元帝拍着大腿笑得直不起腰,抹着眼角迸出的泪花说:“粗陋!粗俗啊!我绝不能信,屈子竟然会写出这样的文章!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