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烽火台上逗留了一会,又去兵士们住的营房溜了一圈,也没怎么和那些不当值的兵士说话,就预备下山朝回走。
烽火台带队的指挥是个九品校尉,从商成进堡寨起,就一直陪在旁边。这人四十来岁,又瘦又高,走起路上摇摇晃晃地就象一根长竹竿。他脸上两个颧骨之间有道长长的伤疤,鼻尖也被切掉一段,没有遮挡的鼻孔成了两个黑窟窿,说话时没有鼻腔的共鸣,声音也是干巴巴的。据甘植寨的卫军校尉半路上的介绍,这什长姓史,原籍是沧州人,因为偷了邻居一头耕牛,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被判了重罪,踢来燕山做边军,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这人命硬,当年被突竭茨人一刀劈开脸膛都没死,守这座台子的时间累积起来少说也在五年以上,居然还活得鲜蹦乱跳,所以挣下个诨名叫“死不了”。至于他原来的本名,反而没什么人能记得。
死不了一直在留意着商成。他见商成只是一身平常小军官的装束,身边却带着好几个护卫,陪着的几个校尉军官勋衔职务都不算低,却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他亦步亦趋,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便猜想商成多半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一少说也得是个旅帅,说不定还是个将军……看商成似乎有要走的意思,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啪地并腿当胸一礼叱吼说道:“职下留镇边军辛字烽火台指挥死不了,见过各位大人!”
商成莞尔一笑,抬手还个礼,却没有说话,静等着他的下文。看这家伙的脸色眼神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在乎的散漫劲,还有那种谁都挑不出错处的军中仪表,他就知道这是个老兵油子。
果然,死不了说:“几位大人远道而来,职下抖胆,想请几位大人吃顿便饭。”
几个卫军校尉立刻就垮下脸。
商成呵呵一笑,问他:“客随主便,那我们就留下来扰这顿便饭……别忙,我冒昧问一句一一你这里有什么吃的?”
“大人明鉴,咱们这偏僻地方天高风大,想吃点好的肯定是不成。不过粟米饭白面馍管够。还有酱菜干蘑菇和咸鱼,怎么说也强似啃干粮渣。”
“再没点别的?”
“有!”死不了使劲下头。他搓了搓手,凑过来涎着脸说,“大人,您瞧见没一一那边草滩上有几户草原人,他们那里有风好的肉干,还有活羊活牛,还有半岁不到的羊羔子。您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就让人去弄。”
商成早就看见了撒在大草滩上的那几个黑不溜秋的破毡包烂窝棚。北方并不只有突竭茨人,还有很多独立或者半独立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