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倒是孙仲山看出来他的尴尬,便笑着问道:“祝大人是定晋威平人吧?”
“啊?……是,我是威平人。你怎么知道的?”
孙仲山一笑:“我也是定晋威平人。我听大人说话里还带着威平的口音。”
祝代春的嘴角咧了咧,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犯了什么事被发配过来的?来燕山几年了?”
“过来十几年了。”孙仲山把递到嘴边的米糕放下,耷拉下眼帘,把痛苦的眼神隐藏在眼睑后面,说,“那时我年少无知,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事情不知轻重,结果……”他的话还没说话,忽然间望见东南方向极远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一点红光倏然冒起。他注目凝望时,那点火光已经涨大到半指长,旋即左右延伸连绵成巴掌宽一条红线。只见这条红线之后依旧是红线,红线之后还是红线,红线接红线红线连红线,眨眼间红线已经变成了一小段红布。后面的“布”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仿佛天地尽头的黑暗中隐藏着一架巨大无朋的织机,正在不知疲倦地工作……孙仲山和祝代春早就被这骤然而至的诡异情形惊呆了,哪里还顾得上谈话,急急忙忙走到坡缘视线不受阻挡的地方眺望,但见远得就象天边的地方密密匝匝的火点翻翻滚滚犹如潮水般从黑暗中涌出,转眼之间便组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朝着大营方向蜿蜒逼近。
两个人又惊又疑,彼此对望了一眼,一个念头同时浮现在各自的脑海里:突竭茨的骑兵!
这时候去支援阿勒古粮库的队伍已经奔回到寨前,败将残兵声嘶力竭的警告声被草原上的夜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在死一般寂静的大营上空回荡。
“突……竭茨人!……骑兵来啦!”
随着他们的嘶喊示警,若有若无的马蹄顿地声卷地而来,“火龙”渐进声响愈大,逐渐地绵密紧凑得分不出点,从四面八方向左军包抄过来,似乎老天突然撒下一张大网,把座落在大草甸上的这座营盘紧紧地围住箍牢。浩大的马蹄声直如闷雷般啌啌炸响,画角长鸣此起彼伏连天接地一样牵连不绝,两个人就觉得脚下的土地似乎都被这声音惊扰住了,狂涛中的舢板一样战栗颤抖……
集结点上的士兵军官民伕早就被这样大的阵仗惊醒了,留在帐篷里待命的士兵也纷纷探出头来张望。这时候谁还顾得上什么军纪,不论是护粮军士还是备战的官兵,都拥过来挨挨挤挤地站了坡缘。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却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人人都是木着面孔死盯着那条毫不犹豫撞过来的“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