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正腔圆,不知道他底细的人根本不会把他当外乡人看,可柳老柱的口音却总让他觉得嗟拗噎噱,所以每当旁边有月儿这个现成的“翻译”时,他几乎都不怎么用心去听,只是等着月儿传话。
月儿听了先没忙着转话,只白了她爹一眼,用音很重的本地话对柳老柱说了一句。
柳老柱沉默了一下,又咕哝了一句。月儿马上就顶了一句,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好几句。这下柳老柱不开腔了;月儿也不给商成作“翻译”,蹙着眉头气呼呼地使劲摔打扫帚,把尘土扬得半天高。
看样子这俩父女是对什么事起了争执。
商成既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也不知道争执的首尾,等半天看月儿不理睬自己,柳老柱又是个榆木疙瘩闭口葫芦,自己也觉得有些没趣,就站起来假作找水喝,踅进了堂屋。
大丫正拿着团湿漉漉的麻布在里屋抹家什的土,看他进到堂屋东盯西瞅,就隔着门说:“……水还没烧开。”说着瞄了坐在堂屋门外的柳老柱一眼,抿着嘴,扑扇着大眼睛望着商成一一你咋才回来咧?
“你忙着。我不渴。”
看商成要转身出去,大丫急忙叫住他。
可叫住和尚大哥之后该说什么呢?看着商成站在脚地里低头望着自己,她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她有满肚子话想和他说一一你怎么才回来呢?你想着我没有?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天天都要过来看这房子;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但是这些话她都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柱子叔就坐在门口,月儿也在院子里……
半晌她才红着脸说道:“……你看窗花好看不?”
里屋的半截窗上蒙着贡纸。这可是稀罕物价,它不单不会影响屋子里的光线,而且不用开窗户就能把院落里院墙外的物事看个模糊大概,是最好的窗户纸。就是价钱贵得吓人,窗户那么大一张就要百十五个钱。这是她用自己打小积攒下来的梯己买来的,也是她亲手糊上的。纸上还贴着红纸剪出来的窗花《童子送福图》:一个五官俱全的胖娃娃,他手里捧着粟豆麻麦稻五谷,身边围绕着马牛羊猪狗鸡六畜一一这是寓意最好的窗花,也是最难做的窗花,剪这样一个窗花往往要花好几天工夫;而且因为花样太纷繁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失败,因此这也是城里花纸店最贵的窗花图。
“好看。”商成随口说道。
“我绞的。”大丫自豪地用表功的语气说道。她拿着手巾,用手指顶起一小块布,小心翼翼地抹掉窗花上的几缕蛛丝。“可是花了九天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