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那一刻,它最明亮耀眼……他记得在什么书上看见过,只有北半球才能看见这颗星。地球上的北半球,这两点认知多少能让他忐忑畏惧的心情好受一些。
仅仅是好受一些而已。
关键是两天两夜里他没有看见人烟!
翻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越过一道梁又是一道梁,山连着山,山接着山,四周除了风声和树林的摇曳声,就只有鸟鸣虫叫还有野兽的嘶吼,什么声音都没有,单调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惊惶畏缩。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听到人的说话声,能不能听懂都没关系,是人就行!中国人、朝鲜人、韩国人、俄罗斯人或者蒙古人甚至爱斯基摩人,只要是人就行,哪怕是野人都好!即便他们把他当强盗抓起来,当偷渡客关起来,甚至当小偷打死都行,至少他能听到人的声气,能死个明明白白,总比不清不楚地死在这里强……
有一次他就清楚地听见有人在自己耳畔呢喃,声音细微无可辨认,就象有僧侣在远处面佛念经,又象有人在朝自己倾诉。他发疯一般地围着几棵树来回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才发现是一种蟋蟀般模样的昆虫在鸣唱,这时他才发现,他满脸都糊满了泪水……
他清楚地意识到,也许他会在苍莽山野中精神错乱,直到癫狂而死。
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大胆的预测竟然没让他感到惊讶和悲哀。他还能笑着告诉自己:哈!鲁滨逊也只是个作家虚构出来的人物而已,要是真有其人,他多半还不如你,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大致位置,还从沉船上捞了那么多好处,可看看你呢?你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哩,能捞到的好处就是半件球衣一条裤衩还有两只没鞋面的拖鞋……
这么一比较,他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似乎连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都削减去不少,步履也轻松了许多,连苦涩得难以下咽的榆树叶,嚼起来也有了一股甘甜的滋味……
两天两夜里,他就一直在绝望和求生的渴望之间来回徘徊,直到他眼前骤然一亮。
溪流!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出了山林,他的眼前出现一条溪流!
是的,不是河,是溪流。
潺潺流水声就象天籁一般悦耳动听,清澈见底的流水就象少女的双眸一样洁净无暇,连凸显在水面上的山石都从来没那么秀气挺拔过……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溪流畔,跪倒在一块被流水冲刷得无楞无沿的圆石上,匍匐下身子,贪婪地痛饮着溪水。
清亮甘甜的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