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沿上淌下来的尸水,两条腿半蹲不蹲,更是难受又无比辛苦。几十米开外的阵地外围,有一片地势颇高的林带,那里不会被尸水泡到,但他不敢去,宁可窝在这旁边解决问题,完事后还得忍着恶心用工兵锹把自己颗粒状的大便铲出战壕。
早些时候,三连的一个叫小柱子的就是跑到那边树林里拉屎,裤子才脱到一半,一颗子弹就射穿了他的脑袋。郜大牙觉得小柱子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拉个屎正好赶上鬼子狙击手出来活动。阴登山是命下来了,但小鬼子并不死心,断断续续的一直没有停过炮击,而且最近黑松打得也特别狠。松山主峰就在跟前,鬼子下来很方便,而且隐秘。当然,如果从下面往上去就完全不那么一回事了,开阔的视野让鬼子观测哨看清一只只飞上主峰的苍蝇。
鬼子很喜欢搞偷袭,每次出来的人也不多,顶天十几二十个,仗着在山里熟,经常摸到营地后方就狠杀一气,上次还把临时弹药库给炸了。不得不说这些王八蛋都有狠劲的,敢拼敢杀,仗打到现在也没有抓到一个俘虏,更别说是有主动投降的了。这会儿虽然蹲在战壕里,连个头也不敢冒,但郜大牙还是觉得后脊梁有点发冷发寒,但害怕身后会突然冒出个鬼子来,抽冷子给自己一枪。
听说滚龙坡那边有个很牛X的弟兄,一个人一条枪,手上已经连斩鬼子几十人头了。郜大牙真想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做梦都在想。
好不容易解决完肚子里几天存下来的存货,郜大牙拖着两条发麻的腿,摸起靠在壕沟边的工兵锹,在稀里哗啦的大雨中清理秽物。连解手都那么费劲,日子一天天过的自然是憋屈无比,后勤部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紧接着就要断粮,喝的干脆就是雨水,霉湿的天气让人身上一层层地起疮,有时会钻心的痒。
伤员越来越多,逃兵越来越多,死人也越来越多,郜大牙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他同样不信部队能很快命下松山,甚至觉得能不能打下来都是个问题。
战壕是在日军阵地原来基础上加固的,很深但不够宽敞,有时两个人穿插都很困难。在回来的时候,郜大牙发现半路上不知道被谁扔了几个空的弹药箱,他没怎么多想便一脚踩了上去,另一只脚迈步前跨,脑袋在这个时候高出了战壕沟沿少许。
一发子弹破开雨幕而来,精确地从他的左太阳穴穿入,右太阳穴贯出。郜大牙像是一下子被人抽了骨头,软绵绵地向旁边栽倒,头颅中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小半条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