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船板都仿佛比别人脚底下驯服些,无疑是行伍中人。
程若玄木然跟在他们身后,背心里一滴冷汗这才慢慢滑了下去。她外祖父裴贻直生前一直不愿与武官亲近,常说他们凶暴乖戾,杀业太重。她少不经事时还觉得外祖父所说有失偏颇,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不过裴贻直也曾教导过他们兄妹几个,军士所诛,非诛百姓,诛其乱百姓也,大梁子民能够安身立命,全靠军队震慑四方。那监工先前提及《武经》里的训诫,倒也与这番教诲不谋而合。
想到这一层,她心底对军士的敬意终究占了上风。方才她虽然受了那监工一番惊吓,却也说的上是事出有因。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却脑后。回到荆风身侧,她便把那温热的面饼连同酒囊递了过去。
“哟,”荆风一喜,笑道,“还挺有心。”
程若玄随口“嗯”了一声,心说可不是吗,为了给这面饼回炉,险些……她心里一顿,也不知监工本打算将她如何。既是军士,总不至于把她小命要去;顶多拘在船底,再也不放她上来吧?
荆风叼着饼,往船舱里扫了一眼,忽道:“那监工老盯着你做什么?”
程若玄心里既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未抬眼,只苦笑着摇了摇头,大着胆子低声问了一句,“这片海域可还太平?”她尚未弄清楚这伙军士究竟是为了什么上船来。
“风浪总是难免的。”荆风答非所问,显然没明白她话中所指。
程若玄正犹豫着该不该解释,前边已有人在催:“酒呢?再不送来,我就要给吹成人干啦!”穷苦人惯会拿自己的苦处取乐,她不由为之一哂,抬头一看,就见那监工仍盯着这边,似是嫌她停得太久,表情已有些怀疑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把酒囊拿了回来,又借机向荆风叮嘱道:“省点力气。”
“什么?”荆风不明所以。
“划你的桨,别看我。”程若玄声音压得极低。监工已向火长允诺保全全船上众人,但行伍中人杀伐决断,军令便是头等大事,真要动起刀兵来,能否兼顾当真难说。形势未明,她心中仍有些不安,到底冒险开口提醒了荆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在哪儿能躲一阵?”
荆风眼皮一动,依她所言并未回头,却也没有立即答复她的问题。程若玄知道这事得容他想上一会儿,也不等他,转身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