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叫做滆乡,这时明确了“滆”字的写法,便晓得自己所在之处了。她从前看过舆图,知道此地在明江东北边,依山傍海,距离裴家的宅子有百余里远,步行返回几无可能;但如果有通关文牒,乘马车走官道,不消一日一夜便能抵达。她知道自己急需官府帮助,赶忙上前敲了敲半掩的朱门,就听见里面有人道:“谁啊?”
程若玄心头一喜。即便里正不在,但凡有个管事的,总能替她安排一二。到这时也不必再顾忌荆风在场,她按闺中礼仪盈盈一福,就道:“我是两江总督家的小姐,外祖父乃是刚刚过世的裴大人。”
这话原该是跟在身边的丫头说的,毕竟闺中女子自夸身份,实在失礼。两江之内,她只需说自己姓裴,旁人自然晓得她身份尊贵。然而此刻程若玄身边只得一个本该被她蒙过去的荆风。眼下此人正拧着眉头拿目光审她。程若玄全当没看见。
吱呀一声,朱门开了半扇。
“两江总督?”一个略显干瘦的中年人从门后觑她,又把目光转到了荆风身上去,原本不太看得出表情的脸这回明明白白露出了嫌恶,“你?”这人明摆着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跟荆风讲。
“不是我找你。”荆风把胳膊一抄,看戏似的道,“不过呢,我说乡书手大人,你成天坐在这衙门里,不觉得无聊吗?反正你那当里正的表弟不在,天大的案子你也不管。”
“我忙得很,没空搭理你这整日惹事的小无赖。”乡书手就要掩门,嘴里不忘把程若玄一道骂进去,“从哪儿拐来的小丫头?还骗到官府来了。”
“大人何出此言?”程若玄心说官府自然该严谨些,不能平白信人,便压下心头那点委屈,正色道,“您既然掌管此地文书,必定对乡史了如指掌。滆乡如今划入西江,二十年前却属青州临海县,时任县令程炬,便是我父亲。”她提及亡父,低眉以示敬意,接着解释道:“他老人家过世后,我便跟在外祖父身边了。”
她所说的这段历史实在不算老,乡书手却好似没听明白,只管呵斥道:“你这丫头倒是能说会道,小聪明偏不用在正途上。编出这些有的没的,却不知道两江总督如今姓陆!”
程若玄闻言,大为诧异。权力更迭的确如风云难测,但她离家才几日,总督署竟已彻底变了天?
“大人我今日事务繁忙,不与你们计较,识相就赶快走吧。”乡书手轰苍蝇一般,“若不是里正这几日赶去明州道贺,少不了让你们吃一顿板子。”
程若玄急道:“可我的确是裴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