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与孟皇后心性随和温善有关,更重要的在于,眼前这沈子蕃,分明还是个少年,竟对匠造之事,带有通达的哲学高度的理解。
张择端也很不错,平心静气地,从自己专业的角度,提出解决方案。
这一对艺术少年,很适合做艺教老师。
姚欢思及此,抬步走到缂丝机边,问沈子蕃:“沈公子,这样一台织机,打制须多久?”
沈子蕃道:“此为我从定州带来,今岁我将它改动了三四回,前几日定稿了织机的法式图。京城巧匠甚多,若按照我的法式图来打制,就算锯料、抛光、凿孔、榫头、搭建,都是一个木匠来做,花费半月,也应能完工。”
姚欢“嗯”了一声道:“倘使定制十余台,找大工坊,里头的匠人协作起来,或许更快。”
孟皇后听者有心,问道:“怎么,姚娘子,你想做缂丝买卖?”
姚欢摇头:“并非经商,而是重教。真人,我今日来,除了催问橘饼,还有一桩事,本要请真人指点,不料有缘遇到小沈公子。他与张公子,正是我要寻的人。我,想开艺徒坊。”
……
傍晚,邵清回到家中。
姚欢正摆好饭菜,转身钻进他怀里,道:“好浓的药味。”
邵清道:“入了秋,各州官药田、药户田里的药材,都开始往京城运,今日和简王,扎在太府寺的场院里,忙了一天。我去换个袍子。”
姚欢轻轻揪着他的前襟领子:“不要换,很好闻。”
草本药物的或激越或舒缓的自然香气,传递着生动的讯息,仿佛在人的脑海中,徐徐打开一片韶光烂漫的天地。
姚欢当初刚穿越到这个时空,在汴河边逐渐清醒后,首先闻到的,就是邵清袍子上的草药香。
此刻,她得趣地将鼻子贴在衣料上:“郎中老师,让我猜猜,你们今天都收了些啥药。嗯,有川芎,有肉豆蔻,还有,车前子……对不对?”
揽着她背脊的手掌,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蝴蝶骨。
姚欢头顶上那把有磁性似的沉缓声音响起来:“说得对,这几样,今日运来最多。”
然而女子却一下子辨出了男子口吻中的异样,她抬起头问:“怎么了?公事不太顺?”
邵清微有疲惫地告诉姚欢,这几日,宫里宫外的,凡是衣服上有些好颜色的,走马灯一样来太府寺瞧着,都要给自己的宫阁府院盯着好药。
邓铎也跟在简王屁股后头唠叨,说是朱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