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愣愣地往着屋内隐约的榴红烛光,柳氏又补充道:“这丫头的脾气乖张倔强,实则怪不得她,乃因亲娘走得太早了,有些喜怒无常。公子既与她已两情相悦,只一时闹了别扭,公子便好好疼她,哄她几句,她岂会真的不愿?”
柳氏的最后一句还未落地听个回响儿,曾纬已重新举步,径直往那片榴红色走去。
曾纬听到正厅的木门在身后,十分干脆地“咿呀”一声掩了。
他绕过小户人家那些乏善可陈的简单家什,往内屋走去。
柳氏后头那几句话,他浑没听进半句。
他仍决定进屋,与任何旁人的推波助澜的煽动无关。
他想明白了,他要在今晚解决一个问题,要一个胜利的结果。
到了此刻,里头那女子带给他的,已经不仅仅是情意灰飞烟灭的不甘,而更是频频失败的打击。
他在当今官家这样的九五至尊,以及父亲曾布这样的宦场宿将面前,都没有真正地失败过!
他从赵煦手里第一次要功名差遣,就成了。他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利益忤逆父亲,也成了。
他曾纬二十来年的人生路上,还从没遇到过“求而不得”四个字。
曾纬跨入寝屋。
他看清了榻上的人,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
女子身上盖着锦被,见他进来后仍保持僵硬的姿态,显然如柳氏和张阿四所言,已被束缚了手脚。
曾纬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姚欢。
她嘴里也和小汝舟一般,塞了帕子。
目下,她既无法像那日在襄园里似的,对他拳打脚踢地反抗,也无法像另一日在竹林街饭食店里似的,对他邻牙利齿地痛斥了。
她只剩一对眼睛还能对外说话,确切地讲,是对外传递杂糅着警告、嘲讽、詈骂、劝诫的信号。
曾纬在霎那间,迟疑是否要蒙住她的眼睛。
可是突然之间,曾纬觉得自己是不是傻!
正是在这样的目光中行美事,才算得上佳的享受过程啊。
这双眼睛里射出的火焰,哪里就真的能灼伤自己?
官家赵煦的眼睛,父亲曾布的眼睛,父亲政敌章惇的眼睛,贡院科场里蔡京的眼睛,他曾纬很多时候都不能直视或害怕直视。
那是权力的碾压,君权的,父权的,比自己官阶更高之人的威权的,躲不开,只能受着。
此际,正合他曾纬来体尝权力碾压的快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