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梦中醒来。他想掩饰自己对于梦境的贪婪回忆,但他的眼中,分明残留着欣悦与思念的痕迹。
马庆很快地低下头去。
这些时日,他一直避免与邵清有太多的目光碰触。
这个文质彬彬、话也不多的军中医官,对自己,的确像对宋军伤兵一样照料周至,不仅换药勤快,还会熬些内服汤剂让病患喝下去。
但不知为何,马庆总觉得,邵郎中看向自己的目光,在和气温煦之下,带着一点点参研的意味。
那并非来自医家对病人外表“望闻问切”的诊察,而是,似乎在读他的思想,他的心。
邵清背上的竹筐中,发出“当啷”的声响,金属碰撞之音。
刘阿豹一个激灵,起身去看。原来邵郎中背回来的,并非草药桑皮。
“我的弩!”他惊喜道。
邵清将筐子卸下,向刘阿豹道“我路过辎重那边,都是可以回庆州好好修的东西,但彼等运得不怎么上心,也不晓得像我的药材这样,一袋袋分好。你这架弩,我送去时明明用麻袋扎了的,今日一瞧,麻袋已破了好几处。我怕物件散了缺了,干脆讨了回来,你到庆州后自己送去军械所吧。”
刘阿豹道“那群猢狲,没有难为先生吧?”
邵清笑道“那倒不曾,好声好气地商量,他们为何要为难我?只是还有旁的坏弩,他们提醒我,莫找错了。我说,阿豹的弩,错不了,上头刻着个‘欢’字。”
刘阿豹一边连连称是,一边从弩机纷乱的尸骸里翻捡出几节断了的弩柄,找到刻字的那一节。
他一时兴起,朝同样盯着一地残弩构件的马庆道“你看,就是这个字。对了,你会说汉话,你还认识汉字不?”
马庆盯着那个字,摇摇头。
刘阿豹“嘿嘿”一声,道“我也不识字。我连我名字里头的豹字,都不晓得咋个写咧,还是邵先生教我的。回头到了庆州,左右弩柄是要换了新的柘木,我就刻个豹字,多么威武,不像这个欢字,娘里娘气。”
邵清的目光,迅速下沉,沉向马庆搭在身侧的手掌。
手掌已经捏成了拳头。
邵清蹲下来,帮着刘阿豹规整弩件残片,一边温声道“欢字有什么不好,十分吉利,听起来就像专给打了胜仗用的。”
他话音未落,忽听马庆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邵、刘二人皆是一愣,抬头望着他。
马庆瞥了瞥嘴,嘴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