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家常的体己话儿也好,对于四郎等第的祝贺之辞也罢,王斿觉得,皆是说得足够酣热,便知趣地将侃侃而谈之势收了,准备听舅舅示下。
毕竟,苏颂和姚欢,一个是曾家的老友,一个是曾家的干亲,还有个引荐番商的国子学邵医倌儿也是苏颂的门徒,榷货胡豆这件事,曾布不会随随便便就将官家点了头的指派,放手让给别的阁老染指吧?
果然,曾布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斿儿,给姚娘子带胡豆的番客,怎么向你禀报商贾之路的?”
王斿道:“晚辈细细问了,又着人去另一些大食香药商处核对,正巧前几日熙州送蕃子来,晚辈亲自去找熙河路的押送将军问了。这胡豆,目下看来,不仅可由舶主、纲首(海商头目的称呼)从广州和登州等处运来,实则也可走西边的陆路进来。”
曾布此前曾做过西北军事重镇的经略使,对彼处十分熟悉,遂问道:“走陆路,过得了夏人这一关?”
王斿道:“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夏人占了河西后,陆路确实一度阻塞。但就在去岁,于阗与黄头回纥又疏通了丝路南道与西蕃青唐的一段陆路。丝绸之路乃汉唐时就有,西域番商世代取道这一段商道,但凡此路稍有松动,舍海路而走陆路者不少。于阗、回纥亦遣使知会蕃子,打仗归打仗,分利归分利,那吐蕃蛮子们,哪里就是傻的……”
他这么一说,不但曾布,姚欢也听明白了。
莫说于阗这种小国,便是黄头回纥,到了这一代也很有自知之明了,早已断绝在军事力量上与北边的西夏、东边的大宋抗衡的野心。
打,没什么好打的。那就赚钱呗。商队往来频繁了,抽过路费不说,客栈食铺越来越多,交给本国的商税也都进了国库或者统治者的私库,何乐而不为?
就算唃斯罗吐蕃已经和大宋闹翻,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呐。
吐蕃人大不了,一面跟着西夏人和大宋开仗、弘扬吐蕃民族主义,一面放开青唐道、抽番商辽商宋商的过税,嘴里说的都是主义,肚里想的都是生意,非常与时俱进了。
“哦……”
曾布听了王斿的陈说,思忖片刻,转向坐于下首的姚欢,和声温语道:“姚娘子,你今日也莫太拘束,既是内宅家宴,比在榷货务公廨中说话,总还是便宜不少。你有什么,尽可也问问表兄。”
嗯?王斿心道,论辈分,这小娘子也应该唤我一声表叔吧,怎么成表兄了?跟着四郎喊?
姚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