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殿试结果揭晓的日子。知贡举的考官们,须与三省和枢密院的各位相公一道,将定好名次的策论卷子奉到官家赵煦面前,由天子再审定一番,贡院方能拆开糊名的封条,露出考生的姓名来。
清晨,曾纬在府门前送父亲曾布上马车时,魏夫人也来了。
“枢相,我与四郎,在海棠院等消息。”魏夫人浅浅低头,淡淡出语。
“海棠院”是魏夫人寝院的名字。魏夫人喜欢海棠,词作也擅写海棠,故而用了此名。
曾布的脚步滞了滞。他未再像往常那样,吝于将目光投向自己这位相伴四十年的结发妻子。
他想仔细看一看妻子的眼睛,但魏夫人始终没有完全抬起头来。曾布笑笑,挥挥手让母子二人回府里去。
曾纬在自己的院里制了半日香,未初时分,估摸着父亲该下朝了,他踏入母亲的海棠院。
原本,海棠院里,还种了不少梧桐。但府里的两三个老人知道,多年前,枢相和夫人那位养女出府不知去向后,梧桐树就被砍断清理了,腾出来的地方,遍植杏花。
夫人当年,还要将整个曾府的梧桐都砍光,被枢相制止。这是后来者不能再起好奇心的往事,府里的管事去买、去聘了下人来,提醒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许问为何夫人的海棠院与其他院子不同,一棵梧桐树都没有。”此季,正是杏花怒放之时,娆娆粉白,簇拥枝头,暖风拂过,花瓣漫漫扬起,仿佛阵阵轻雪穿庭而过。
“四郎,这么多写杏花的诗词里,我最爱温庭筠的几句。”魏夫人捧着一个白瓷罐,从屋中出来,见儿子站在杏树下赏花,遂笑吟吟地走到他身边。
曾纬向母亲行过晚辈之礼,道:“母亲说的可是这几句?情为世累诗千首,醉是吾乡酒一樽。杳杳艳歌春日午,出墙何处隔朱门。”魏夫人点头,眼中慈爱宁和的目光深处,却终究透了一丝怅然出来。
曾纬赶紧转了话题:“母亲这瓷钵里,是什么?”
“是香椿酱。新采的香椿芽,烫煮后切细,用盐、沙糖、芝麻油、黄豆清酱渍上十天即可。今日我命养娘蒸制瓠子饭团时,将这香椿酱也掺进去。吾家毕竟是南人,枢相素来还是爱吃稻米……”魏夫人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对丈夫再是怨恨,再是与丈夫分院而居多年,自己心底深处,从填词到烹饪,仍保留了几分当年与他少年结发、夫妻恩爱时的习惯。
她不愿承认又如何,在自己最不设防的幼子面前,她终究还是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