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子?教小弟想起,丰乐楼的厨子,那做的假鼋鱼,算得京城头一名。但就算用小羊羔的嫩肩肉、童子鸡的翅中肉,再包帖上最细薄的绿豆皮子?鲜得能和鼋鱼乱真,它还是人人晓得的冒牌货。就如小弟我?就算父亲去问官家讨个赐进士出身的恩赏,将来同朝为官?今日在礼部贡院写下锦绣文章、将要真正进士及第的那些才子们,看我?也就像看假鼋鱼一般吧?”
原来是这么一股子幽怨劲儿。
女子哑然失笑。
须臾后缓缓道:“大郎你呀?到底还是少年人心性。你可听过指鹿为马?世上何为鹿?何为马?长角的才是鹿?飞驰的才是马?不过都是由人来定罢了。九五至尊者,说鹿就是鹿,说马就是马。大郎你想,王安石,也算得正牌儿进士,可他真的就比嘉祐二年龙虎榜上那些进士们更有才德?熙宁年间,凭什么他训释的《周礼》,就成了经学正统?还不是因为神宗皇帝宠信他?”
年轻男子放下筷子,盯着自己啃了一半的包子,喃喃道:“难怪阿父说,世上是非,不足一辩。侍奉好官家,才是正道。”
女子眼中戾色一闪:“口口声声大是大非者,多为伪君子,视人如草芥,先欺后用,洋洋得意。”
这回轮到男子露出坏笑:“女君好大的怨气。”
“若无怨气,我会上你父亲的船?”
“是,父亲得知女君心意,欣喜不已。毕竟女君明明在两位宰相间,游刃有余。哦不,相爷算什么,太后,官家,刘贵妃,都喜欢你。”
女子啜了一口醇酿,挑了一筷子酒蒸獐子肉,细细嚼了,心满意足于肉质的肥腴。
“大郎,”她的口吻中褪了讥诮意味,而是变得平静,“我想助你父亲成事,也不单因为心中的积怨,更因,我佩服你父亲。他不像曾布那么伪善,更不像章惇那么暴戾,他懂顺势而为,更懂随机应变。你看,此番吕五娘事泄,他也未见多么沮丧吧?来日方长,再徐徐图之吧。”
男子道:“阿父与女君,运筹帷幄,自无所惧。但,姚氏是个平民女子,取她的性命也便罢了,那另一位,可是,可是……”
“那又如何?当年蔡确不也是宰相?不也因党争被贬死在岭南?你以为这些真进士出身的文人雅士,不动刀放火,就杀不了人?你以为,朝堂上波诡云谲,死个宰相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你以为,当年曹太后说‘盛朝不可杀名士’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就真的能一以贯之?大郎,你醒醒吧,你若还这般胆小如鼠,将来如何继承你阿父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