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在唐代,是教士大夫看不起的。到了本朝,情形好了些,你们的先生我,大父和阿父都是郎中,一直颇受四邻族人尊敬。仁宗朝的名臣范文正公曾说过,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郎中这个行业,总算入了士大夫们的眼。其他工、商行当,亦颇有改观。”
邵清站起来,踱到方才背书的小胖子面前:“你家是炭行的?”
小胖子点头。
邵清又换了个学生:“你家是打铁的?”
那学生也点头。
邵清依然无波无澜,口气却带了令人有些惴惴的森然:“汝舟家是饭食行,民以食为天,论来,不管是卖炭的还是打铁的,若开封城没有饭食行鱼肉行菜蔬行,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你们平素里却为何欺负姚汝舟?”
汝舟闻言,很吃了一惊。
原来,邵先生都看在眼里?
那小胖子,其实每次都是领头的霸凌者,但他不光有力气,脑子也还算好使,背书使得,察言观色亦使得,此刻轧出苗头不对,倒也不多抵赖,唰地起身,冲邵清弓腰道:“请先生责罚。”
邵清冲他摆手:“理还未辨明,罚了也没用。我问你,你往汝舟碗里撒沙砾,是看不起他家从事的行当,还是欺负他和家中阿姊无父无母?”
小胖子掂量了一番,觉着老师大约比较反感行业歧视,于是嗫嚅着道:“并,并非因他家是卖猪下水和鸡脚杆的……”
他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巨响,众童子纷纷骇得大大地一哆嗦。
原来是邵先生背着的右手里,执了一根戒尺,突然亮了出来,重重地敲在小胖子面前的书案上,直接,敲断了。
“因出身不同而彼此轻慢刻薄,已是大谬,对身遭不幸之人肆意欺辱之,更是不知其可!孟子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你们的恻隐之心呢,是非之心呢?若如你们这般,便是将古往今来天下贤者的文章都倒背如流,又有何用?心若不善,才智越高,恶行越著,倘使世人皆如此,你们又怎知,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姚汝舟!”
童子们一个个缩着肩膀,张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喘地盯着邵清。
他们入学以来,从未见过文质彬彬的邵先生发过那么大的火。
邵清弯腰拾起戒尺,又道:“旁的先生都用它,我不用。打在手上,不过是手痛。手痛是末,心愧才是本。我做先生教你们,不希望本末倒置,我不想你们因害怕挨打而不作恶,我希望你们,真正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