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烟不愧是二娘子身边最倚重的婢女,精明强干,说起家里资产真是头头是道。
蒙庆云只稍稍心算,便道:“公中既然有十二家商铺,何至于缺钱?难道都经营不善齐齐倒闭了?”
绿烟道:“这还得从老夫人身上说起。老夫人出身歌山赵氏,自幼金尊玉贵,作风豪奢,到了蒙家以后也始终如此,从老太爷手上起,咱们家的吃穿用度,比前几代奢华了足有十倍,公中的日常开支就是一项大头,这是第一。老太爷任上皇恩浩荡,两次南巡都是咱们家接驾,前后花费少说也有百万银两,多年积蓄一朝干净,这是第二项。再就是大官人上京之后,官虽说越做越大,花的钱也是越来越多,大娘子隔三差五要往京里送银子,少则一两千,多则三五千,光长房四家铺子哪里顶用,还不是得挪用公中的,长年累月下来,公中早就是寅吃卯粮了。”
蒙庆云震惊道:“都说千里做官为只为财。怎么大伯这官做的还要倒贴钱?”
绿烟叹气道:“人人都说‘京都居,大不易’,难不成京都的米都是金子做的?我是没见识,不知道大老爷这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蒙庆云又道:“照你这么说,大娘子公产私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人就不管?我爹娘也没有抱怨?”
绿烟道:“老夫人素来是偏心长房的,况且自大娘子进门就管家,这都将近二十年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处没有她的人,老夫人早不管事了。加上大娘子又会服侍又会服软,老夫人就是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归她手里有体己,公中再穷也不会短了她的用度。至于咱们二房……”她长叹一口气,瑶瑶头,“二官人是读书人,素来不管银钱俗务的;二娘子因着商贾之家的出身,总受老夫人低看,哪里敢说大娘子的不是,况且她身子又弱,更没那个心气儿了,只管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大娘子要钱,每次也不过两三百、三五百,二娘子最不缺的就是钱,自然是花钱买平安了。”
原来这么大的府邸,堂堂望族,外头看着富丽堂皇,里头早已是空架子了。
蒙庆云默默地消化着这一番话,静静不出声。
绿烟沉得住气,乖乖等着。浅草也是乖觉的,也能管住嘴。
倒是崔妈妈不但爱哭,还爱瞎操心,安慰道:“元娘不必担心,公中缺钱是公中的事,咱们有自己的铺子,还有二娘子留下的嫁妆,够你几辈子吃喝了。”
蒙庆云哭笑不得:“崔妈妈说的是呢,到底您老见识多心态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