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过是他们的王子一时兴起,又想出了这么一个怪异的举动,并在第一时间付诸实施罢了。
然而,于俞音自己而言,此时的他却已然放空一切,只顾脚下拼命地奔跑前行,脑子里什么也不去想,也不知应该去想些什么,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
坤乾十七年,正月廿六,启蛰。
自俞音得知其父谷梁安祖的阴谋以来,也就是在刚刚过去的这半个月里,俞音整日的生活状态,甚至还不如之前钟大煓在这岐国王城中的游魂状态。因为这段时间里的俞音,宛然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此时此刻,朱雀关外,岐国国都沃石城内,王城如缕宫中,正躺在寝殿卧床上的俞音,于半睡半醒间忽得一梦。梦中,他的大煓哥仍一心一意地背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待他高呼一声“驾——”,他的大煓哥便又心甘情愿地开始为他奔走一辈子。
梦醒时分,俞音惊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瞬间清醒过来的俞音心想:这样的情形之前也曾发生过,依稀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得知百里沫嗜血成性后的黄昏时分。
然而,这一次满面泪痕斑驳的俞音,只能自己抚平梦境所带来的伤痛了;因为此时此刻俞音的身边,不再有体己人钟大煓的存在,亦不再有来自钟大煓的怀抱,以及那怀抱所独有的温度。
而明知如此的俞音,却还是在苏醒后的那一瞬间,许是习惯性地不由自主地朝床头一侧的方向望去;而俞音此时此刻所望去的方向,正是相对于昔日身处鱼泪轩正房里屋卧床之上的俞音而言,外屋与里屋之间的门口的方向。
然而,当此时此刻身处如缕宫寝殿卧床之上的俞音,再度望去那个方向时,看到的自然不会是鱼泪轩正房的外屋与里屋之间那狭窄的门口了;而看到的,自然是如缕宫谷梁音寝殿那宽敞的殿门。
至于殿门之外,当然还是殿,是富丽堂皇的殿,是美轮美奂的殿,是有着万千华美摆设的殿,是没有体己人钟大煓的殿——而就是这看似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条,却是令之前的所有条都黯然失色,甚至于不再存在任何意义;还是那句话,至少于俞音而言,是如此。
也真是因为如此,此时此刻因视线没有捕捉到任何可以停留的焦点,而不由得视线扑空的俞音,倍感失落地靠在床头,神伤无助地心想: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我苏醒后的天地间不再有大煓哥的存在了呢?想来是从去年的立冬当日,重新回到这岐国王城中时,便已经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