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晏迟的原话——“害我至亲者,乃我死仇,纵死仇逍遥于世,我之大恨,所以死仇不亡,我将被恨怨噬骨,故我之生趣,必建于仇之灭亡”。
辛远声觉得自己无法扭转晏迟的心性,他甚至有时候会被晏迟影响,怀疑自己坚守的志向,其实是不是因为懦弱。没有办法为老师复仇,所以自欺欺人,用老师的意志为借口替自己的无能开脱?
“遥之。”晏迟放下酒杯:“你的经历同样铸就了你的心性,所以你不必怀疑自我,真正在坚持赵叔遗志的人是你不是我,这点你应当坚信。所以日后,你是问心无愧,从始至终都没有辜负赵叔的教导寄望,过去,我确然不希望你深涉权场,但我拦不住你,你终究还是涉入了。
我晏迟就是这么个人,做了应做的事就不会再为结果所困,所以我不会再阻挠你的仕途,你呢,更不需要背这么多的包袱,不必在意我接下来想干什么,我们各干各的,全凭自己的本事。”
他拿起持壶,根本就没有斟酒到杯子里,直接就往嘴里倒了。
——
芳期是八月十六的早上才回国师府,到清欢里时已经将近午时了,正寝里静悄悄的,她并不以为奇,因为寻常这个时辰晏迟肯定早就起床,不会还在正寝,这里确然应该静悄悄。
原本只是在西楼居住了两晚上,大不必携带太多的物用,更换下来的衣裳八月已经拿去让人清洗,这时也没什么好拾掇的,芳期便让九月先去打听晏迟现在何处,要是在家,她想着立时去疱厨做两道菜给晏迟改善伙食。
就先想换一身更利落的衣裳。
推开槅扇门,绕过门里的画屏,芳期先是闻见一股淡淡的酒味,然后才发现大床上有半打纱帐根本还挽在挂钩里,一眼就能见床上还卧着个人。
卧着的当然不会是别人。
晏迟其实已经醒了。
但酒意还像未消般,脑子有点发昏,身体尚觉乏力,所以懒得起床,他今天听觉也变得比平日要迟钝,直到现在才听见动静,以为是去忧或者罢愁入内看情况,毕竟他鲜少晚起,下人们会觉得诧异。所以晏迟懒得动弹,只说了句:“我没事,出去吧。”
直到没听见脚步声立时往外走,晏迟方才醒觉不对,翻过身来睁眼一看。
“夫人怎么就回来了?”
芳期根本就没回答,赶紧过去观察晏迟的脸色:“你昨晚这是喝了多少酒?醉到现在还没醒呢!天啊,晏国师竟然能忍受这满屋子的酒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