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认为海婴比人类愚蠢,尽管自己的大脑中有诸多限制。他更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真知灼见的海婴,也相信那些和自己一样有思考过海婴族未来的同胞,都会得出相同的见解——陆地是海婴一族的唯一出路,没有这一基础,海婴就算再了得,也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而且,若不想像人类那样走过漫长的文明发展历程,就必须尽最大限度利用好那种特殊资源。也就是人类。
然而陆地却仿佛在排斥着他们。阳光、气候,还有许多在深海中不曾有过的疾病,叫海婴族始终无法以自己的身体在陆上进行日常活动。最大限度也就是像图卡牧一样,闲时趁着太阳西下在陆地上逛逛,或者追杀一下人类和立宪派。但他每天始终得回到水中,回到鱼缸里休息。
他轻轻拂着尾巴,让自己固定在水中的某个位置,意识陷入了几无边际的沉思之中。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属。一方面他渐渐抵触大海是他故乡的现实,因为那里对于族群根本毫无出路可言;但另一方面,陆地却拒绝接受自己。难道真的只能用人类的样子在陆地上生存?他不敢接受这个结论。但即使如宗氏派右翼那样,主张把人类赶尽杀绝,难道海婴就能快快乐乐生活在陆地上?那显然也是痴人说梦,包括“把人类赶尽杀绝”这种想法。
直到此刻,哈葛托才终于明白到什么叫望洋兴叹。他也兴叹,只不过不是望洋,而是望陆。
或许就如他在严黄脑中读到的某句话一样——既然拿着初中的文凭,就别想着过博士的生活。他不认为严黄那种粗莽之人能有如此见解,但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因为严黄本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回来的,只知道他在生活不济的时候,就会对着镜子说这番话来宽慰自己。
在刚扮演严黄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人挺窝囊。但随着深入了解人类的生活,再加上自己的遭遇,他才发现这种窝囊背后,还有着许多无能为力。所以他还在严黄那里学了另一句话: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作最大的努力,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决定。
这些地道的人类生活哲学,对他影响很深远。
海婴对于现实普遍有着极其偏执的理解,他们从不会跳出现实的框架去思考,因而每每遇到不如意的现实,他们就会不自觉地陷入某种消极悲观的情绪之中。只要现实足够强大,就能轻易摧毁他们的意志。如图卡牧带去围剿旅馆的傀儡一样,在变异蝙蝠和火焰弹的双重威胁下,大多数人根本不曾反抗就已把自己的意识排出。
但现在哈葛托不会了,因为他扮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