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说过,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能绝望。只要意志坚定,奋斗不懈,转机总会在不远处等待着我们。
我信了,并且一直谨守着这份信念。
你让我相信了许多我从来不相信的事。你说,信念是一切的源头,失去信念我们将一无所有,将变成一堆生不如死的腐肉。
可是——信口胡诌的老王八——你错了。
一切的源头并不是什么信念,而恰恰是你所说的“一堆生不如死的腐肉”。
如果我们连这堆腐肉都失去,你的鬼信念将毫无立足之地。
==========举目皆敌==========
梁叔凝视着熟睡的小霖,耳边一遍一遍回荡着老友生前和自己说的话。他褪出狙击枪的弹夹一数,只剩下两发子弹。绝望就像一场失控的山林大火,把他的斗志焚烧殆尽。他痛恨这种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敌人脚步声响遍旅馆的角落,就像在践踏他们卑微的生命。梁叔不是怕死,而是害怕生不如死。所以他在犹豫,到底是要负隅顽抗,还是干脆来个了断。
阿昆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满无奈和悲凉。梁叔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已不会为生存再作一丝努力。他把自动步枪放在梁叔跟前,也不说话,然后回过身拥着曼君,边吻着妻子的发鬓,边轻抚她隆起的小腹,泪水就这样无声无息从夫妻俩的脸上滑落。梁叔知道,他们在向自己寻求解脱。
是的,事到如今,恐怕再没有比选择死亡来得更明智了。他们知道敌人会如何对待孕妇:开膛破肚取婴,却不剪断脐带,然后吊起来,任母婴失血而亡。这种惨象他们实不少见。如果这就是这场毫无胜算的抵抗的赌注,相信更多人宁愿一死。
死,也是一种恩赐。
可是——梁叔再次望向小霖——如果他真的解脱了阿昆夫妇,这就意味着,他也要亲手解脱自己的孙子。这叫他如何下手?他可以毫不犹豫朝自己连开一百枪,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轻轻责打小霖一下。所以,这还得靠人。
“听声音,应该是真正的鬼鸦亲自出马了。”梁叔半抬着眼皮,像在诉说一样司空见惯的东西,“我们过不了今晚了,”他一面说一面把自动步枪推回阿昆跟前,“可我不能让小霖落在他们手上受尽折磨。”说着,还为狙击枪上膛,然后瞄准着曼君的头部,“这样吧。小霖我下不了手,所以你得帮我送他一程。作为答谢,我也帮你送曼君一程。剩下你跟我,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吧。”曼君由始至终也没有睁开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