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他们确实刚从死神手上跑掉。
吕湘英、潘德念,他们在过道上各扶着两面舱壁,脸色青中带紫,航天服上显示他们的氧气不足百分之一,即他们每呼吸一口气,都要反复吸入自己吐出来的二氧化碳。他们脱离浓烟后马上打开面窗呼吸,不料船舱内竟也没多少氧含量。吕湘英感到胸腔膨胀感强烈,这是船内大气压已降至危险水平的征兆。他知道,一定是某个人把供氧设备的闸门关了。
时间不容他作太多考虑。他连忙带着快要晕厥的身体,像患了严重哮喘一样,铆起所剩不多的体力,往设备管理舱快速滑去。他自问从来就没这般狼狈过,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消耗他血液中的氧,尽管眼下是无重状态,他却感到每一举手投足都沉重无比。渐渐地,他连在无重中维持平衡都觉得异常困难,原本是头前脚后背上腹下,不知怎么就全都掉转了。他知道自己再无多余的体力去调整,只能任着这怪异的姿态继续往设备管理舱飘。
潘德念看着他滑远,自觉已没有办法追上去。但他身后还是逃生舱冒进来的浓烟,已随着舱内的气流往四周流窜。为了避免吸入浓烟,他重新关上面窗,拐进过道旁边的一扇舱门。这儿正是年沐盈看着聂纪朗弃船而逃、与逃生舱仅一窗之隔候机舱。他到了候机舱一看,才发现这是个死胡同,正要往回走,浓烟已涌了进来。
缺氧状态下,潘德念已没有多余力气再闯浓烟,只能往候机舱更深处飘去。眼看着浓烟逐渐填充了候机舱,他除了瑟缩在角落已别无他法。很快,整个候机舱已是一团黑雾,并在他呼吸之间,从航天服的透气孔涌了进去。一股呛鼻的焦味就像往他攀扶在生命悬崖的手上狠狠跺上一脚。他坚忍着,屏息着,但浓烟已充斥在航天服里。
他渐渐觉得眼睛刺痛难当,想揉一下,面窗却挡住。他也憋不住气了,随即打开面窗,冲着眼前一片浑浊,叹了最后一口气。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见浓烟凝聚成了一名少女。那是他的学生,是他牵肠挂肚的人,同时也是他的所爱。他想轻抚她细致温婉的脸庞,然而少女却挥着手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散在舱顶上,他的意识也跟着一同消散了。
不知是梦是醒,朦胧中他感到胸腔温热。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浓烟不见了,少女也不见了。眼前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正在为自己人工呼吸。当他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时,他才发现对方是吕湘英。
“谢天谢地。”吕湘英说,“幸好来得及。”
潘德念只觉恍如隔世,忙往四周顾盼,但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