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胸腔处的撞击性凹陷是其致命伤,一大片胸骨往体内折断。他的衣服上印有“home”的字样,正正是凹陷的地方,想是从桥上摔下,胸部正正撞在围栏上所致。
这时,众人亦陆续爬上平台。他们对眼前的尸体并未表现出半点惊讶,以他们这几年来的经历,死亡恐怕要达到一定规模才能拨动他们的神经,比方说挂满江边的尸体。而且,这世道也教会了他们,看见尸体后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惊讶。
老古弯下身子,本能似地在尸体身上来回搜了一遍——这就是他们看见尸体后的第一反应。老古搜完尸体的正面,见没找到什么,便将尸体翻过来接着搜,那动作娴熟得就像吃鱼时把鱼翻转一样,想必是平时翻惯了。而其他人也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喝水歇息。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振锋温柔地把妻子湿漉漉的刘海拨到耳后,转脸又跟岳父说,“爸,累不累?”
“不累。”回应的是两个人。振锋莞尔一笑,“不累就好。”
“老公,”若婷眼有泪光,“我想妈了。”振锋又再看了一眼岳父,见他背着月光,神情看不清楚,但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妈上天堂了。”他试图安慰妻子,可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此道,也就不再说下去。
在场者除了老古,最关心那具尸体的应数胖老头。“能找到什么吗?”他站在老古身后问。
老古站了起来,将一物抛给胖老头。“这人是条汉子,”他说,“趁人家一时没把他控制住就跳桥自杀了。”胖老头接过那东西一看,那是一副外形扭曲、质感粗糙,像是将一堆废旧电子元件拼凑而成的眼镜,而眼镜的镜片,是两片碧绿晶莹的经过精密研磨、抛光和镀膜处理的凹透镜。相比之下,镜框就像是蒸汽工业革命时期的产物,而镜片则象征着近代光学镜片加工工艺的水平。到底是什么将这两种在时代上天各一方的东西扭在一起?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身上携带着这东西的人就是一直不遗余力将他们赶进穷途末路的人。
或者说,是把世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人。
胖老头一时性起,扬手就想把那东西往外扔掉,却让老古喝住:“干嘛呢?你要是扔下去闹出什么动静,不正好向他们说明这里有人吗?”胖老头气不过来,使劲把眼镜一掰为二,扔在平台上。
众人就在散发浓烈腐臭的尸体旁若无其事地休息了五分钟,他们甚至不担心气味对孩子的影响。随后,他们陆续从救生梯攀上南往北方向车道的桥面。众人直到攀上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