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她知礼地称呼他三殿下,相见时屈膝颔首行常礼,不曾这样叫过他。那还是翠微殿上,她绕在她姑母的凤椅旁,遥遥那么喊他;紫微宫中藕荷开了满池,她划一叶扁舟,站在那船头扬袖呼唤;东喜楼中她给青年们一一斟酒,待到行至他跟前,双颊染红,颔首叫一句“牧哥哥”。他从未理过。
“嗯。”这一次他终于答应了,他喜欢她这样叫他。从来没人这样叫过,妹妹们叫他“三皇兄”,姬妾们只敢称呼他“殿下”。
“此次我实在是莽撞,害你受苦了,以后一定引以为戒不敢任意为之。”采苓先认错。
“这与你无关。”他劝慰道。
采苓望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可那良大嫂原本没有要谋害储君的意图,怪只怪我太莽撞了,让殿下跟着涉险。此人经历丧子之痛后精神不正常,良府本只是想家丑不外扬,谁知犯下大错,可却并非图谋不轨。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殿下可否既往不咎?”
那“既往不咎”四字已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口,真是无耻,他为了救她受伤如此,她竟然还劝他对凶手既往不咎!她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即便是他一口拒绝,她也能够承受,只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那神色从期待慢慢变成冷漠。
太子的车舆缓缓离开时,灿烂的阳光洒满巷子的每一个角落,采苓却觉得若身处无边黑暗。
脑海中,回现他离开的样子,连一句回复也没有,踩着马扎上车,手扶在车辕横木上,稳了稳身子,却还是没有回头。
魏苇上车时尚且对她颔首致意,他却连半个字也没说。
其实她还想问问:此去深宫,我如何才能知道殿下伤势好转了没?
还想问问:殿下何时再出宫?出宫后又要去往何处?
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紫金车盖,采苓忍着心痛,那些话就再没机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