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寂静,静的让人害怕。一种恐慌的情绪在汉军的大营里蔓延,当愤怒到了尽头,便会露出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国破家亡,国与家总是会联系到一起。国已经没了,家还会有么?
人最恐惧的东西,就是面对一种未知。未知没办法给人带来什么安全感,相反的,它只能给人带来许多的负面情绪。皇帝已经出降,一切都没有了,为之奋斗,为之努力的东西,都没有了。未来应该去向哪里?没有人知道。
姜维也不知道,他很想给将士们一个承诺,但他根本给不出。他是大将军不假,可国都没了,他又算得上什么大将军。他连自己的明天都无法预料,又如何去给别人承诺。
大营中的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了安静,可怕的安静。到了黑夜离去的时候,这种安静也没有散去。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唯一的区别,就是没什么人说话。
米粥和馒头被放在营帐的桌案上,还散发着刚出锅的热气。看见馒头,姜维又想起诸葛亮来。这些年他坚持北伐,不就是为了继承武侯的遗志。而今大业未成,反而国破,死后何以面见武侯也?
米粥没有动,馒头也没有动,姜维已不在帐里,他在马上。马上除了他,还有他的官印,还有此处汉军的名册,还有一卷装在他怀里的降表。
很多士兵挤在大营门前,拿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与剑,他们的脸上都流着泪水,却不发一言。人与人,是不能比谁更苦一些的,因为越比较就会越苦涩。同样的,人永远都没办法说自己是心里最苦的那个,因为这世上总有更苦一些的人。
有人苦就有人甜,有人难过就有人欣喜。这世上的悲欢,从来都不是能够感同身受的事物,也从来不会有感同身受的人。一个人若是说他知晓你心中的苦涩,那他一定是在骗你。
钟会并没有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坐在房间里,等着姜维过来叩拜。而是全身甲胄,带着亲卫,站在城门外迎候。姜维是老将,是名将,即便是在魏国,也是值得尊敬的敌人。
而且同为领兵的将军,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单以征战沙场来论,姜维还算得上是钟会的前辈。后辈面对前辈,即便钟会是胜利者,也不敢有什么怠慢的地方。
姜维下马之后,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单膝跪地,奉出降表。道:“汉大将军姜维,奉皇帝诏,向将军请降。”
钟会也没有犹豫,第一时间走上前,把住他的双臂,将他扶起来,道:“大将军不必如此,刘禅昏庸,有将军而不能用,该有此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