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到此为止
六月的歙州,最是多雨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往往一下便是一天,像老天哭红了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却也不管田里的庄稼地上的人。
温桃蹊裹了件月白外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无力。
她叫人挪了美人榻出来,就置于清漪阁的廊下。
屋檐上悬着的角铃叮铃作响,她斜倚在美人榻上,懒懒的抬眼往上瞧,却一眼看不见。
那一眼好似用尽了她的力气,她甚至连抬一抬眼皮,也再做不到了。
月洞门下白翘撑着把娟秀的伞,脚上的绣鞋沾湿了大半,她低着头几乎小跑着进门,等上了垂带踏跺,把伞一收,抖着身上的水珠,脚下踢踏几步:“大奶奶,上头才放下来的旨,到底是抄了家,眼下知府衙门的人把温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老爷打发人去看了,也给郑大人递了银子,但不顶事儿,不叫进,连人都不叫见一面,这会儿外头的人回了话,老爷叫来告诉您一声。”
温家,彻底完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温桃蹊甚至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也许这一切,从她嫁给林月泉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了什么?
白翘见她久不言声,双目空洞无神,人吓坏了,把伞往旁边儿收了,人凑上前,却又不敢上手碰她,唯恐沾染了湿气,越发带的温桃蹊不好。
丫头一开口,声儿是哽咽的:“大奶奶,您别吓唬奴婢……”
“白翘,你告诉老爷,我在等他了吗?”
这声音把温桃蹊自己也吓了一跳——从前她声音清丽悦耳,最是娇俏喜人,如今话一出了口,竟透着三分孤寂,三分落寞,三分凄凉,余下的一分,全是恨意,只是那一分终究又太少,掺杂着,几乎分辨不出罢了。
白翘面露为难神色,她一眼瞧见,心下了然,嘴角边扬起了苦涩的笑意:“到头来,我还是活了个稀里糊涂。”
她是错爱了吗?还是错付了?
父兄教导她的,从来都是出嫁从夫,是以从她嫁到林家的那天起,林月泉就是她的天,是她余生的全部,她为林家,为林月泉,倾注了全部的心力,到头来呢?
她病了,其实病得很严重,能不能挨过这个六月,都说不准,可是从她病倒的那一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林家任何一个人了。
林月泉几乎是将她软禁在了这清漪阁中,除了白翘,只有那些几近枯死的花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