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入伏,天气一日比一日燥热,尤其是午时,热浪腾腾,让人昏昏欲睡。庭院外的知了不眠不休地唱了一个中午,丝毫没有疲倦的迹象。穿堂风吹过,掀起屋内老者的衣袂,他未觉分毫,仍旧专心致志地打着瞌睡。
他对面的少女倒是没有丝毫困倦之意,皱眉牢牢地盯着棋盘,希望从僵死的棋局中看出一丝生机,黑色的棋子在手指尖翻转,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她已经思索了近一盏茶的时间,仍旧没有半点头绪,抬眼看着睡意沉沉的祖父越加泄气,索性将棋子放回盒中,也准备回房休息。
正准备起身,侍者便从门外进来了,冲她施礼,“姑娘,京城来人了。”
她心头猛然一跳,虽早知是如此结果,可她心中仍有不甘。
大约是两个月前,京城来人,说她父亲,也就是大司马淳于嘉,要将她嫁给预备登基的武德侯赵欢,所以特此前来,迎她回去。
谁都知那赵欢不过是淳于嘉操纵权柄的傀儡,若是嫁给他,她就成了父亲的棋子,到时候生死难测。她不惜以死相逼,逼退了使者,可是终究是逃不过,该来的总会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她做这颗棋子,是欺她无母吗?
她生母早丧,自小体弱多病,外祖父湛黍怜她孤悯,这才将她接过来抚养。虽说父亲官居大司马,她却觉得自己还不如乡野丫头,没爹没娘不说,此刻又要被送入那见不得人的深宫,活生生断掉她这辈子所有的希望。
老人也被这句话惊醒,看着少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侍者退下,“我先出去招呼着,你回房换身衣裳。”
“不换,我还希望他看不上我。”她倔强地别过头,眼中尽是委屈。
“别犯傻,快去。”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他凭什么让我去啊……”她抬手擦了擦满眶的眼泪,满腹委屈,却无从说起。
老人闻言驻足,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当初你母亲执意要嫁,我便料定了今日的结局,这是命数,逃不过。”
她看着祖父落寞的背影,生生将心中的那句偏不认命咽了回去。
……
当她换了一身藕色纱裙出来时,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祖父笑着对门外的她说:“念儿,快来见过你二哥。”
淳于念抬眼朝祖父身旁的男子望去,那人一袭牙色长袍,眉目间尽是和蔼的笑意,不等她过去问好,反而起身朝她走来,将她上下好好大量了一番,笑着说:“念儿当年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