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樊弃睡得很香。外面好像没有吵闹声,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丝丝风声不吵不闹的伴他入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慢慢的他飘在一朵云上,星星为他引路,他们穿过四方的宅院,穿过山海,穿过街道,就这样悄悄的回到孙云身边。
她侧卧在床榻上,每一扇窗户都是开着的,不知是风的玩笑,还是她执意要等谁来。窗户被木杖撑开一条缝,缕缕月光从这倾泻,在他来之前,恐怕是月亮偷偷在为她遮风挡雨罢。
他慢慢的,悄无声息的飘到她跟前,又像往常一样为她披上绒被。他知道她没有留一盏夜灯的习惯,所以房间还是那么黑吧。他摸索着靠近她,双手笨拙的触摸到那些冰冷的物件。它们粗鲁的推开他的手,一点也不留情。
难道,他们还只是一对陌生人?
他这样想着,胡乱的手也逐渐放下了,就在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又无意间碰见她脸颊上那不冰冷的,突如其来的泪水。
“樊郎,别走......”
他怔了一下,又转回身握住她冰凉的手。他不想,不想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却只有那滴泪垂死的散发着人该有的活气。
它像稀世的珍珠,一下照亮了整间屋子,照亮了他的心。透明的泪珠悬挂在她的眼帘旁,随着睫毛轻颤,无声的撩拨着他愚钝的爱意。
我的少女,你在为谁哭泣?
都是我的错。他伸手拂去那泪珠,可时间悄然逝去,那颗泪水也慢慢转凉,生生的让他惊醒。
一墙之外,还是守卫的窃窃私语,还是风吹过沾血的杂草带来的哀嚎,还是身边人无边无际的叹息。这样没日没夜的煎熬,会使人不断的怀疑,踏出门,到底是生还是死?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樊弃还在梦中,或是说半梦半醒。他的身体坠在凡间,沉重的隐没在这片黑暗里;他的灵魂却无所顾忌,此刻比任何人都高尚,正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过着如往常一样的生活。
此夜星辰非昨夜,惟恨梦中有别期。
孙云睡眼朦胧,她好像梦见了樊郎。那样真切,又那样不切实际。她缓缓起身,只见屋内的窗户都被静悄悄的关上了,哪有一丝人影的痕迹?
这一砖一瓦,只会规规矩矩的沉睡,又怎么明白人活着的煎熬?月光走了,人影稀疏。可她说服不了自己,说服不了脸颊被拭干后仅存的温热感。她贪念那颗泪水,只有它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