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第二位皇帝突发恶疾,染病身亡。储君木瞻即日起继位成为万朝第三位皇帝。
后宫嫔妃全部送往太庙为先帝长诵经文。
先帝走前曾赐婚陆鸣之女陆雁南为太子妃,新帝登基,但先帝去世,三月国丧不能办红事。因此只得一拖再拖等三月以后再令新帝迎娶皇后。
厓王大婚当日夜里先帝逝世,民间传言,厓王与葇夷公主之婚事,大不详克死先帝。
痛失先帝,太子继位入住皇宫。心思沉重,痛并思痛,特招厓王进宫小住,念其刚刚成婚允许厓王携厓王府进宫小住于金鳞殿,以解思愁。
万朝与长延关系紧张,长延新地欲刺杀太子,两国开战,待新地位先皇守丧期日一结束,便张罗兵马,亲自帅兵征讨。
太平盛世,两国融洽,止步于此。
万朝的皇宫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张罗着各种喜事,忙乎着大大小小的节日。
但是先帝仙逝让这万朝的皇宫变得寂静无声。
金鳞殿内木睚和葇夷相对而坐,在进来之前陛下便派人把这金鳞殿上上下下打扫干净,换了柔软的被子,更替了新的茶具,摆放了红珊瑚红宝石红瓷瓶,甚至连这茶具都是红釉的,倒上水以后那杯子从外看都能看到水纹,通透美丽令人感慨。
木睚握着那茶杯静静地看着,几片茶叶在上面飘着“茶是不是好茶本王还真不知道,只是这金鳞殿全都按照你的喜好装饰,华丽的本王都快认不出来了。看来陛下对葇夷还是难以割舍,煞费苦心。”
葇夷静静地笑着,岁月静好,她温柔无比,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当母亲的心让她变得更加沉稳。她不着急反驳,木瞻这些心思她都看在眼里,只是那又如何呢?错过便是错过了。
包括这次叫木睚进宫来陪伴他,其实葇夷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了,木瞻真正想见的其实是自己罢了。
珂萨辛坐在屋外,转眼又到了十一月,今天又是个阴天,晚上会不会下雪呢?
怀里的猫儿喜欢热乎的的地方,在珂萨辛怀里坐了一会似乎觉得不太够,于是悄悄垫着脚步往屋里走,在木睚和葇夷之间它瞪着眼睛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钻到了葇夷的怀里。
小猫贴着葇夷的肚子卧下,舒服的闭上眼睛,葇夷轻轻用指尖挠着它的下巴,它便舒服的打气胡噜。
“动物都喜欢小孩子,厓王哥哥你说我的孩子会是小郡主还是小郡王呢?”,现在的葇夷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那些年期许的良人期许的爱情在她眼里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论这孩子是谁的,那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葇夷要为她负责到底。
“你不是说最近她总是踢你么,这么淘气兴许是个男孩子。”,说起小孩子木睚的双眼也变得温柔起来,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但是却不得不去面对很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将近三个月已经开始有些圆润起来,最近吃东西也很挑剔,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身子很沉重很嗜睡。
“男孩不好,以后要操劳。还是女孩子好,我一定让她像我一样自由的活着,找一个他喜欢的人托付一生。”,说到这里葇夷的眼里似乎挂上了一层悲伤,她自由过爱过,虽然没有完美的结局不过也算是好的了。
大巫师从屋外走进来,还是那身黑衣那张白色的面具。
“陛下有事要见你,常宫人在外面候着了。”
木睚十分不情愿的起身“这天这么凉,不爱动弹也不行,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葇夷眼中含笑看着木睚,珂萨辛也走了进来到衣柜里给木睚取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
穿上斗篷,木睚叮嘱珂萨辛“宫里行动不便,本王自己去见陛下便可。你留下好生照看葇夷,她身子不方便莫要出了差错。”
珂萨辛点点头,好在有珂萨辛相伴,葇夷的心情回复的很好,本就是一起玩耍的姐姐妹妹,有贴心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大巫师跟着木睚随常宫人一起去了皇帝的书房,现在更换主人,可是仆人却还是常宫人。
“先帝去了,按照规矩常宫人应该去给先帝守陵的。怎么还在宫里伺候陛下?”,大巫师和常宫人并肩而走,这么多年来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深交,但也算是能说上两句话的老熟人了。
常宫人抿抿嘴,勉强笑了起来“陛下身边没有贴心伺候的,老奴先侍奉一段时间,已经着手在调教陛下的贴身宫人了,再过些时日变可以去陪伴先帝了。”
这其中的苦,怕是只有常宫人自己知道了。
“这次陛下叫厓王前去所为何事?”
“大巫师,不是老奴不肯说。是老奴也不知道。陛下并不像先帝那样信任老奴,凡事都说给老奴,老奴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多问。”
大巫师久久的沉默,是了,世道已经变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木睚一路无言,气氛就和这十一月的天气一样,无比的冰冷。
到了御书房,常宫人没有进殿内,而是在外殿就停下了脚步,只有木睚和大巫师两个人进去了。
一走进内殿,木睚一打眼就看到了一位熟人。
那不是旁人,正是洛嫔。
金色的龙椅上坐着面目冷酷的木瞻,穿上了那身明黄色的衣服似乎谁都会变得更加威严更加冰冷。
“参见陛下。”,木睚弯腰行礼,终于有这一天他还是要按规矩办事,不仅仅是木瞻和葇夷回不去过去了,榻和木瞻也回不去兄弟相互称呼小字的日子了。
“厓王免礼。”
唯一不变的怕是只有大巫师,她还是见了谁都不拜见,像一尊佛像一样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木瞻也不追究,他早就知道大巫师不拜见任何一个皇帝,若是有一日他对谁行礼了,那才是见了鬼了。
“今日叫厓王前来有一事相商,先帝的妃嫔本该去太庙,但是洛嫔怀胎三月有余,只得把她留在宫中。只是,朕不想留这孩子。”,御书房内只有他们四个人,木瞻直接表达意思,木睚也微微惊讶。
确实洛嫔这个孩子若是流下来后患无穷,还不如趁着无人知晓便除了这个祸害。
“陛下若是心意已决,叫木睚来作甚?”
木睚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现在他觉得木瞻还不如父皇好对付。
“洛嫔说她要见厓王,朕想着或许厓王能说服朕留下这个孩子。”
现在的洛嫔无依无靠,宫里没有了能为他说话的人,只有之前和木睚结盟的事情让她觉得还有意思希望。
洛嫔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惜了。
“木睚只是一个王爷,无法说服陛下。陛下若是想留就留,不想留便舍去,一切都随您做主。”
“当初是洛嫔告诉厓王父皇曾在那晚玷污了葇夷,这么有用的棋子现在说舍弃便舍弃。厓王的心怎么这么狠呢?”
“陛下,木睚和洛嫔娘娘确实有些交集。但是现在这万朝是您的万朝,后宫是您的后宫。洛嫔娘娘怀的是你我的兄弟,葇夷身上带的也是你我的兄弟。若是要赐死洛嫔娘娘不如也赐死葇夷公主,如此可以永除后患。”
“厓王果然伶俐,偷天换日的本事倒是一直不变。你知道朕是不会动葇夷的。”,木瞻脸上的表情越发冰冷,他知道木睚在用葇夷保护洛嫔。
“你可知道朕为何把常宫人留在身边?”,木瞻话锋一转,又跳到了其他地方。
木睚摇摇头。
那坐在大殿之上的人轻轻一笑“厓王大婚那夜,朕去见了父皇,父皇是朕杀死的。常宫人知道,所以朕把他留在身边看着。那夜在父皇寝宫还有一个人,便是洛嫔。一个奴才朕能留在身边,但是一个父皇的女人朕却不能留在身边。她知道的太多了,这叫朕如何不想除掉她!”
大巫师回来之后跟木睚说了皇帝的死因,但是木睚却一直在装傻充愣。
看了看洛嫔,再想想葇夷。他能做的不多,尽力罢了。
“陛下将要葇夷公主交给本王,陛下心里也清楚,本王不会动葇夷一下,但是陛下既然托付本王好好守护葇夷公主,本王必将全力呵护。握着一把刀就不怕握着第二把,陛下若是不放心洛嫔,木睚愿意为洛嫔担保,将洛嫔送于厓王府,与葇夷公主一起待产,相互也算有个陪伴。生下的孩儿便也算作木睚的孩儿,绝不会威胁到陛下的地位。”
说出这句话不仅仅是木瞻惊讶了,洛嫔和大巫师全都惊讶了。
在洛嫔眼里她叫来木睚不过是放手一搏。自己现在是一个没用的棋子,木睚舍弃自己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想试一试。
洛嫔知道木睚是个只爱利益的人,但是今日他居然能为了保护自己把自己这个累赘主动挂在身上,这让洛嫔动容不已。
“好,便如此。对外宣称洛嫔思念先帝,自尽身亡。从此以后洛嫔就是你木睚的人,孩子生下来也是你木睚的孩子,从此以后若是出了任何差错都你厓王一人扛着,你可想清楚了?”,既然有人主动要当大头鬼,木瞻自然不会推却。如此一来一切事情都有了保障,留下洛嫔和她孩子一命也算是顺理成章。
想当好人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谢陛下。”木睚跪地,朝着木瞻五体投地,他用自己的行动向木瞻证明自己会负责到底。
“厓王妃身子怎么样?晚些时候针过去金鳞殿看看。”,到底木瞻还是放不下葇夷,即使她肚子里带着自己父皇的孩子,嫁给了自己的王兄,木瞻却发现他还是不死心,日日夜夜思念着那个红衣的女子。
早知道如此难以割舍,他便不应该将要葇夷从自己身边推开,若是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深处那双手,一切会不会变得不同?
“厓王妃身子困倦,总觉得疲惫,陛下劳心国事无需牵挂,本王和金鳞殿的宫人自会照顾好王妃。”,木睚当机立断替葇夷拒绝了木瞻,看到木瞻以后只怕葇夷的心里会更加难过。
“哦,朕知道了。都下去吧。”,木瞻脸上的失落越来越浓厚,他支撑着手臂似乎有些疲倦了。
木睚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轻轻牵起了洛嫔的衣袖,带着她走出了大殿。大巫师跟在身后,临走之前她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穿着明黄色衣裳的木瞻。
他穿这衣服,肯定很累吧。
出了书房以后木睚便松开了洛嫔的衣袖。毕恭毕敬的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洛嫔娘娘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本王会安排人接您到厓王府,本王与王妃应当还在宫里小住一段时日。”
“本宫未曾真想过你会救本宫。本宫本就是个累赘,未曾想的厓王如此重情义将本宫揽在身上。”,说着说着洛嫔看着木睚的眼中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厓王的时候,他立与桥面宛若画中仙人,但是她心里清楚木家的男人都是戏耍人间的妖精,你若是用真心相待终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后来木睚主动找自己结盟,她更是清楚木睚是个利益熏心的人。只是没想到今日她放手一搏,居然看到了他温柔的真心。
他生的本就俊俏,再加上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洛嫔心中怎么会没有丝毫动容。
木睚垂下双眼,又变成了那冷冰冰的仙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知道这是木瞻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局,但是他还是跳了进去。
当时他脑子里全都是葇夷坐在桌前,猫儿躺在他的怀里,她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想着这是个男儿还是个女儿。
那个画面太过于温馨,让木睚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一时冲动他便把洛嫔也带回来了。
“孩子是无辜的。本王这么做只是为了孩子。洛嫔娘娘无需多心,更不必多情。”
洛嫔看自己的眼神木睚再清楚不过了,那些女子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时候太多,以至于木睚对这种爱慕的眼神极其敏感。凡事都要提前说清楚,否则又留情到日后就不好做了。
以前还好,但是他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应当多思量思量不让大巫师为之伤心。
大巫师看到他们在交谈,但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洛嫔看到大巫师来了连忙收敛了目光,低下头似乎知道自己有些僭越了。
等大巫师走了出来,木睚便和大巫师一起离开,留下洛嫔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殿外看他们离去的背影。
“真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没想到现在的木瞻这么难对付,她算是想明白木瞻的用意了。这次他把木睚叫过来就是下套了!
他若是真心想要了洛嫔的命,大可以直接不理会她。
可能是木瞻心中也有些柔然,但是自己不好表达,只能借着木睚处理这件事情。
这个孩子若是留着可能会给木瞻添很多麻烦,现在可好了,孩子不再是先帝的遗腹子而是厓王的孩子,那么对他的王位就没有任何威胁。
再加上有厓王担保,洛嫔的嘴巴也不会到处乱说话。通过这件事情木瞻其实也在试探木睚。
一个王爷和先帝的妃子有所结盟,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肯定是想要这王位所以才提前布局。
木睚若是完全否认和洛嫔的关系那么木瞻就会怀疑他惦记王位,日后必定对木睚多多提防。但是木睚不但没有否认,堂堂正正承认还把这烂事情揽到自己头上,俨然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这让木瞻对他稍稍有所懈怠,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想要王位的人。
“木瞻比我想象之中的更难对付,果然是师傅的徒弟,教的很出色。”,然而我们的厓王殿下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你怎么看起来这样十拿九稳?一味地在他面前示弱你以为就能坐到那个位置上么?”
木睚轻轻一笑“本王不会和木瞻正面交锋的,自然有人会替本王好好安排木瞻。”
“你的意思是?让齐笙动手?”
“陛下很快就要御驾亲征了,这是一个好机会,长延怎么会错过?本王也不会错过。”
“让木瞻一去不回,你的心还真是比我想象的更狠一些。”,大巫师低下了头,心中不知道为何稍稍有些感伤。
明明是那么好的兄弟,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
她这么些年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洛嫔的事情......”
“你不必多说,人的心即使再硬也有一个地方是柔软的,否则那不就是石头了。我不会在意厓王府里又多了个女人,反正你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再多几个我也不在意。”,这话说的好似吃醋一样。
大巫师明明是不乐意却装作豁达,这让木睚看着心中觉得有趣。
一个人的嘴巴究竟可以有多硬呢?
四处看看确定身边没有人,木睚悄悄地伸出手,拉起了大巫师的手。
“身边有很多,可是心里只有你一个。”
大巫师在面具后面偷偷笑着,傻瓜,她早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