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巫师辅佐太子,当时如虎添翼。拿酒!朕为大巫师送行。”,常宫人赶紧为大巫师斟酒,皇帝端着酒杯举到大巫师面前,但是大巫师却推开酒杯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皇帝。
堂堂一国之君敬酒被当众拒绝,这叫木钊的面子往哪里放?木钊心情不悦,主要还是面子上下不来台面。
木睚微微一笑替木钊开拓“父皇,大巫师的意思是,无功不受禄。等事成之后回来再与父皇痛饮。”
木钊点点头面子上算是过去了,这大巫师当真是谁都不给面子,心中对木睚又有了几分认可。
军队出行,皇帝目送着太子远去。这一行不知道是否工成,只求名就。
送走了那坦坦荡荡的军队,深夜皇宫之中皇帝独自坐在寝宫饮酒。
若问为何饮酒,无非是因为心中挂记着木瞻。
这是自己最后一个儿子,简直如同他的命。让木瞻远走,身上担着这么重的责任,也不知道她在下面会不会责怪自己太过无情。
木钊想起了故人,怎奈何美人早早离去,这漫长人生实在是索然无味。
看见儿子总能想起娘,这也是为什么木钊为什么将木瞻送到大巫师身边,也是为了眼不见心不想。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像他娘亲,心里的遗憾就越来越浓。
洛嫔是宫里最懂事的女子,她知道陛下坐拥后宫三千可是心里只有一个人。先皇后走的时候她还没有哦入宫,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之中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陛下一喝多了,就总喜欢抓着洛嫔说先皇后的事情。洛嫔也不吃醋,就是坐在皇帝身边默默地听着。
今日太子远行,陛下伤心,饮酒忘忧,洛嫔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
皇帝已经喝的很醉了,再来一点就要睡了。洛嫔知道皇帝的酒量,乖乖的又为他斟满酒杯。
突然常宫人悄悄地跑了进来,面色有些为难“陛下,柔荑公主在殿外求见。”
一听到柔荑的名字,木钊一顿,脑子里有些糊涂了“柔荑?柔荑不是回雁塞了么?你个老东西当真看清楚了?别以为朕喝酒了,就糊涂了。”
“千真万确陛下,柔荑公主就在殿外。”
“嗯,好孩子。走了还知道回来,心理挂记着那臭小子呢哈哈哈哈。”,柔荑和木瞻是千里的因缘,皇帝早就想把柔荑讨来给木瞻当太子妃。这事他之前和雁塞王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木瞻成了事,回来就让他去雁塞把柔荑娶回来。
免得这孩子总是身边空荡荡的,显得太过于落寞。
“宣。”
大手一挥,皇帝喊常宫人将柔荑带了进来。
还是那一身红裙,不过柔荑已经不再蹦蹦跳跳的走进来,而是如万朝女子一样低头寸步,小心翼翼稳稳当当。
“参见......”
“免了吧,再过一段日子,都是自家人了。来,坐朕身边,跟朕说说心里话。”,喝醉了的木钊变得有些随和,不像是平日里那样凶巴巴。现在的他想一个寻常的父亲,和自己相中的儿媳妇说着家里的事情。
柔荑本来性子就野,这些繁文缛节就连皇帝都说可以免了,她也就不客气,笑着坐到了木钊身边。
洛嫔拿着酒壶给柔荑斟酒,一举一动都无比温柔。
“来,告诉朕,你喜不喜欢木瞻那臭小子,若是朕和你父王同意了这门亲事,你愿不愿意当我万朝的太子妃,以后甚至是皇后。”
开门见山的谈话让柔荑有些惊讶,小女儿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
“还害羞起来了。好,洛嫔你先回去休息吧,朕和朕儿媳妇说点体己话。”
放下了酒壶,洛安安静静的离开,就像是他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等洛嫔走了,木钊笑着指着柔荑“肯定定喜欢,不然不能走了又回来!是不是听说木瞻去长延了,担心他的安危?这么晚了进宫找朕,肯定是为了木瞻的事情来得,朕说的对不对。”,皇帝真的是醉了,说起话毫不掩盖,大笑着甚至还打了个酒咯。
有些话只有醉了的人才能说清楚,柔荑咬咬牙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一顿猛灌,皇帝拍手叫好,二人话没说几句直接开始拼酒。
夜色渐渐深去,柔荑不知道今夜是影响她一生的一个夜晚。
去瑟金城阵势浩大,不过军队日夜不停的赶路用了十天左右的光景也算是赶到了。
和长延新帝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木瞻就已经到达了瑟金城。
因为属于两国交界之地,瑟金北城属万朝管辖,南城属长延管辖。
南北城以一条街为分界,但是南北城又畅通无阻,交易往来无所顾虑。
只有城里出了事,是在哪面出的就谁家来管理。
两国的生活差异和穿着差异都在瑟金城里见见融合,街上的人穿着长延的衣裳,脑袋上却顶着万朝款式的玉冠。
说话的口音和方言也是乱七八糟杂糅在一起,上一句还是万朝方言,下一句就接上了长延古语。
瑟金城的魅力就在于他的包容性,各色各样的人都在这里生活,他们接受不同也将自己的东西传播出去。
因此瑟金常有江湖游客往来,这是一座充满自由气息的城池。
北城的万朝官员早早地在北边城门打开恭候太子殿下的到来。
一天前长延的军队也到了瑟金,城中百姓欢欣雀跃,他们不知道这次社交若是不顺利很可能会让瑟金城毁于一旦。
看着披甲持枪的军队鱼贯而入,瑟金的百姓脸上洋溢着都是惊奇的表情,在瑟金城没有什么奇闻异事能让人担心,这里藏龙卧虎若是胆子小在瑟金城是没法生活的。
万朝在瑟金城的驻守官员为木瞻设下了宴席,但是因为舟车劳顿木瞻给他面子简简单单的坐了一下便回去休息了。
其实表面上是说去休息,背地里早就换上了一身便装悄悄溜出去玩了。
可怜主子能躲清净,他们这些附属臣子就不能不给面子了,楚华清这个人性子直爽本就不爱交际得罪人就得罪人于是他也跑掉了。
就剩下昭思这个随行大臣留在宴会上和瑟金城的官员说话聊天说个没完。
瑟金城的官员远在边塞,消息不通畅,所以抓住昭思就开始打听皇城朝廷上下的事还有之前那些王爷公主的事情。
挑着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一带而过。
就在他们宴会上说话的时候木瞻已经换上了一套便服,带着木拙和大巫师悄悄地离开了万朝驻扎府邸。
为了不让大巫师看起来过于显眼,木瞻给他带了一顶斗笠,这样出去他看起来只是神秘而不是招摇了。
再说这瑟金城里鱼龙混杂,带着面具的杂耍艺人,样貌各异的外邦商人,比大巫师还要扎眼的人多了去了没人会深究她的身份。
三个人没有坐马车,就随意的在大街上走走。
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里,听着小商贩叫卖的声音,人间的烟火气息让木瞻有一种恍若隔日的错觉。
“大巫师,此次瑟金之行叫人不甚怀念,回想起往日自由潇洒的日子,真叫人感慨唏嘘。”,木瞻背着手漫步在街道上,只有大巫师敢走在他的身边,木拙则是默默地跟在木瞻的身后。
“我也很是怀念我那小徒弟,只是现在除了葇夷便再也没有人喊我师傅来。”,女人往往很喜欢抓细节的东西,就好比大巫师发现木瞻喊自己的时候已经开始学他那父皇喊她大巫师,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喊他师傅。
“身份变了,言谈举止自然和以往不同。孩子总会长大,大巫师也不必为此忧虑,人有生老病死,就算诡谲如大巫师相信也有日暮西沉的那一天。”,黑袍面具下的真真正正的大巫师木瞻并不知道,他到死那一天也不会发现大巫师这黑袍下藏着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
“但愿有那一天吧。”,大巫师自嘲的笑起来,死亡是每个人都惧怕的东西,但是大巫师曾经很向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在乎的爱人,如果真有夕阳日暮的那一天,她希望可以死在木睚之后,能陪着他从出生到死亡走完这一生几十载的光阴,也未尝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长延和万贯的戏在瑟金城相互融合,以前和大巫师看过两次便一直挂记着。现在这个时辰快到了点戏的时候了,便一起再去满棠楼坐一坐吧。”,前面在走一走就是满棠楼了。
要说这满棠楼可是瑟金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
满棠楼起名有金玉满堂,海棠枝头的寓意。谐音为让楼听着红火,字写也多了几分风雅气息。
这满棠楼找了最有本事的木匠建造了四层,占地面积广阔,楼里装饰优雅也不失华丽。二楼以上沿着楼便起地,中间镂空,可看上下。
一楼的中央有个大台子,专门用来唱戏唱曲的,十二时辰更换演员不停歇,倒是捧出了好些个角。
在满堂楼最出名的要属唱曲的灵姑娘,此人声音温柔似天籁之音,偏偏每日只在满堂楼唱一曲。
而且只在未时开嗓,这就引得瑟金城的有钱人争先恐后的去砸钱争曲子,若是今灵姑娘唱了谁的曲子,看茶的便会在满棠大喊一声名号,这可算是风光无比,脸上有光。
说起嗓子好听的人,大巫师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位曲先生,时间美好之物总是容易破碎转瞬即逝。
若是曲先生还在,他和灵姑娘同台竞技也不知是龙凤谁更胜一筹?
顺了木瞻的意思,其实也是大巫师自己想去听曲。三个人便朝着满堂楼去了。
进了楼花了大价钱点了一个二楼位置很好的小包厢,这四层楼一楼散席吵闹,三四楼高高在上看不到人影,单单属于这二楼清净视野广,唯一的缺点就是价钱太贵。
木瞻和大巫师是什么人?开心就行不在乎价钱,必然是选了最好的包厢了。
点的茶点都是上好的,人落座之后侍女便拿上了戏折子问上一句“客观可要点灵姑娘的戏?”
折子打开,木睚看了一圈指尖点了点页面“就点这江山为聘。”
江山为聘所讲的是前朝珉王朝的二帝为了迎娶边塞公主,甘愿割城六座作为聘礼。描述的是二帝和边塞公主美好的爱情,结局圆满,令人感慨。
看这点都剧目,大巫师轻笑出了声音,看来木瞻还是放不下葇夷。这小丫头不在身边这么久他还是心心念念挂记着。
都说人若是缺了什么便想要什么,这美好的姻缘也是木瞻想要的。
侍女默默记下,拿着曲折子便退了出去“公子稍等片刻,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唱歌价了。”
在这满棠楼里木瞻是胸有成竹,除非那长延新帝也在,不然没有人敢和他来抢这戏。
将所有要竞标的房间号和戏名归算好,大堂便开始第一次竞价。只选出前五的人唱在大堂里给众人听。
木瞻嫌那竞价太过麻烦,第一次竞价就给了一个很高的数目,几乎就是每天最后成交的价格。
嗓门大的小二在一楼唱价“霓裳楼秦老板一百两!花满楼故姑娘一百五十两!太河店朱公子一百六十两!萧公子五百两!湛公子一千五百两!”
这价格越是往后唱你的名次就越高,木瞻得意的钩钩嘴角,今天这曲子他是势在必得,其他看客听了这价格就知道今天来了一个大手笔的主子。
侍女进来传话问木睚要不要二次加价,木睚拿起手边的笔大笔一挥那侍女看着倒吸一口冷气便端着更新玩的价格出去了。
第二次唱票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个人了“花满楼故姑娘一千七八两!湛公子两千两百两!萧公子三千两!”
众人哗然!
这灵姑娘最高的价格也仅仅上过一千五百两,今日究竟是来了怎样两个富可敌国的主子在这大打出手?
眼睛尖的管事赶紧悄悄跑到后院去找自己大老板,这事不说一下他心中不放心。
木瞻听说有人压自己一头心情不爽快,又三两次加价,可是那萧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非要和自己争抢,三番之后价格已经上升到五千两。
开始还是侍女到屋里拿价格再送到一楼大堂去唱票,后来干脆一个房间门口叫了一个嗓门大的小二,价格出来了直接对着喊,打的那叫一个火热。
今天这戏简直要比灵姑娘唱的曲子还要精彩!今天在满棠楼包了位置的人可算没有白花钱,能看到如此光景简直赚翻了!
“对面是个什么来路?诚心叫板?木拙你去探探。”,本来今天木瞻心情不错,但是突然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坏了整天的好心情!
木拙收到命令转身就出了屋子沿着那另一个叫牌的声音找过去。
谁知道这走廊过道里他往那边走,迎面而来一个人,这人双眼如鹰钩,走路声音极其轻细,从身形举动看起来肯定是个练家子。
木拙眉头微微一皱,那人也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两人相对而走,互相打量着对方。
彼此身上都有一种熟悉的气息,狗的味道。
两人交身而过,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彼此的手腕。
二话不说两个人就交手起来,但仅仅是手上的拉扯攀爬,因为都是练家子所以出手懂得轻重彼此试探了对方的功夫便停手。
“您是萧公子的人吧?”
“那您一定是湛公子的属下了。”
“我们家公子想给湛公子带句话。”
“请讲。”
“今日,势在必得。蝼蚁之力,不足一提。”
“我们公子也想有话想告知萧公子。”
“请说。”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定带到。告辞。”
“告辞,请。”
就在这简短的几句话之中,两人眼神交锋,话语刺探,彼此都不虚一丝半点,抖搂出浑身上下的倒刺只为镇吓对方。
两人走到半路便原路折返,只是都微微偏头回头看向对方。
木拙这才发现原来那人的房间就在相距不远的三间屋子之外,两人一起打开门,侧头相互对视,对方朝着木拙点点头看似彬彬有礼。
这种虚伪的人木拙没法和他交流,于是冷着脸进了屋子。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木瞻微微转过头去,本以为是侍女进来报价,没想到居然是木拙回来了。
“你是脚下生风了么?回来这么快?”,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大巫师终于说上了一句话。
现在的木瞻好生威风,排场大脾气大,已经不再是狮自己身边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小少年。
心境如此沉稳的木瞻,大巫师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应该忧愁。曾经他总是说木瞻性格太浮躁,好似永远长不大的小孩,现在孩子长大了,大巫师又觉得他过于冰冷,不知道应该欢喜还是应该忧虑了。
这样的木瞻,已经配不上那自由可爱的葇夷了。
“对方是个什么人物?”屋子里的公子身穿着月牙白的长袍,玉冠高高竖起,手里捏着的是长延最出名的雕刻家给雕的木折扇,扇骨选自一整块梨花木,纹路顺畅优美,扇片轻盈,连在一起雕刻镂空,画面是满树梨花落下,精美无比,意境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