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木睚脚步匆匆的往自己的小院子里去,大巫师怪怪的跟在木睚身后,今晚怕不就是她的死期了。
木睚走一路,关了一路的门,他从未如此小心翼翼过。可能等会要做很恐怖的事情,怕被别人看了去影响自己的形象,所以才如此谨慎。
木睚往书房去,走到书房门口却顿了顿脚步犹豫起来,思前想后还是转身带大巫师去了自己的卧室。
这次木睚推开门,自己没有进屋,反而是退让一步让大巫师先进去。
死神的房间像自己敞开,大巫师淹了口唾沫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走了进去。
刚进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好闻的干花草味道,苛萨辛果然是个细致的人,深冬最怕深夜寒冷,艾草熏屋可以产生热气,但是味道却呛人,于是她加了花草的香气掩盖。
等大巫师进了屋,木睚也紧随其后,他把这门左右看了一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将门死死的关上。
大门吱呀一响,外面的世界被拒之门外,这小小的卧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大巫师面对着木睚,缓缓抬起头,突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木睚的手毫不留情的直接讲大巫师脸上的面具拍了下来。
这一掌可以说是快准狠,用力之大震的大巫师脸都在疼,而且迅雷不及掩耳,她什么都没看到那手掌就已经将自己的面具拍落在地。
因为面具是用绳子挂在两侧耳朵上的,木睚这一打绳子往前一蹬大巫师的耳朵直接被带的弯下来,有弹性的绳子狠狠地抽大了大巫师的脸颊。
仅仅是这手掌带起来的绳子,也讲大巫师的脸抽搐了红色的印子,可想而知木睚究竟用了如何开天辟地的力道打出这一张,而且这个动作怕是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木睚冷着脸,好似那阎罗王,面具落地,大巫师这张仔细保护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她的模样和自己所期待的大庭相径,幻想里的大巫师应该长着一副深邃的五官精致的容颜,双眼如焗,唇齿若川,应该是一副高而冷峻的冰霜美人模样,这才配得上她这狠毒的嘴巴,机灵的脑子。
但是眼前的人,圆圆的脸庞,圆圆的杏眼,小巧晶莹的嘴唇微微嘟起,长得却是一副可爱的模样。
她的眼神很清澈,像林间的飞鸟一般透彻,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仰望着木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险些就讲木睚都迷了过去。
可是依照木睚这怪癖是性格,他怎么会让她轻易得逞?木睚冷笑一声,对她嗤之以鼻。
“不过如此,我还当是什么倾世容颜要这般遮遮掩掩。”
羞辱她是木睚最快乐的事情,今日他终于能看到她的表情,无论是生气还是胆怯,终于有了和活人说话的感觉,面对的不再是那一成不变的冰冷面具。
大巫师没有了面具的遮挡,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冷淡,或许她在试图用自己的冷漠来掩藏心中的恐惧。
毕竟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人面对面说话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正视对方的双眼。
手足无措的大巫师让木睚心软了,他想起来自己刚从宫里出来,摘掉目遮的时候,那份胆怯和警惕,那种束手无策,感同身受了。
“嗯,就这样。”,大巫师垂下双眼,小声的念叨,语气里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只是她不爱哭强忍着泪水装作坚强。
这是也是木睚第一次听到她真正的声音,轻柔的女子的嗓音,像七月的荷花一样,沁人心脾。
“你为何装作男人?有什么预谋。”,看着大巫师这副模样,木睚心理也是慌乱不已,面对那个黑衣的怪物他可以肆意的伤害,恶言相向。但是面对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他却说不出来这些狠话。
杏眼里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她的笑容很苦涩,不知道和黄连比起来谁更苦涩一些“世间行走做事,总是男儿的身份方便一些。”
她的过去是什么,她有过怎样的经历,木睚不从得知,这山海明月照过的人世间有万千无数,一一追究也探不完。
大巫师肯定有自己的顾虑,木睚搞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是气她欺骗自己,还是气她一直装作男子在自己身边逞能。
对于女子,他都是温柔以待,或真心或假意,但总不会讲自己恶毒的一面展现出来,而她却潜伏在自己身边看见了最真实的自己,所以他是在为自己的恶毒感到难为情么?
夜色已深,高烛点点,昏暗的灯火之下她的脸庞却清晰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木睚第一次感觉这么糊涂,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一声幽幽的叹息诉尽衷肠“你......回去吧。”
大巫师的眼神一刻不离开的盯着木睚,他的细微表情全部尽收眼底,她看到了木睚的嘴型微微崛起,看口型他刚才要说的可能是“你滚”。
但是他顿了一下把那个脏字咽到了肚子里,大巫师再次感受到了木睚的温柔和礼貌,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这份生疏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渐行渐远渐无书信。
那人靠着屋门的身体慢慢站直,他不再抵着屋门,收起了审视她的目光,他别过脸去不在看自己,干净利落的转身走进温暖的卧房,顺手打开了屋帘将自己隐藏到黑暗之中。
空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这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她仰头四处环视着木睚的卧房,来詹王府住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卧房。
每日她都像客人一样规规矩矩的在前厅等他,有时去茶室有时去书房,却从没来过最隐私的卧房。
坐塌的小几上放着一盘小糕点,他还是那么爱吃甜食,屏风上立立正正的铺着斗篷,没有褶子是被精心熨平的,即使是卧室也有一沓书被放在抬手就能够到的架子上,而且每本书都夹着书签被整理平坦的搁置。
大巫师觉得自己对木睚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苛萨辛送到了他的身边,她小心翼翼的将敏感的木睚照顾的无微不至。
里屋的灯火被吹灭,木睚已经睡下,完全没有再理会大巫师的意思,主人都已经休息了,自己这个客人也就没有继续叨扰的理由,很知趣的大巫师自己灰溜溜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就连出去的脚步声也很轻,风吹的呜咽声都比她的脚步声大。
如果他很生气的骂自己一顿,大巫师也许心里会好受一些,但是他就这样不平不淡的对自己,会让她觉得木睚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谎话说的久了自然会有漏出破绽的一天,而这一天你将会失去自己所骗来的一切。如果当年她没有将木睚从长延抱来万朝,就让他死在那个夜明星稀的夜里,或者让他就在父母的关爱中长大,就不会有今天这个性格孤僻乖张的木睚。
既然是她做错了,大巫师就会负责到底,世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会磨平一切情感,包括仇恨。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你冷静下来之后会发现,热爱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朝堂上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昨夜木昧和木睚还在府里喝酒商量如何办置皎月公主选驸马的事情,第二天早上酒醒了,一上朝木昧就一脸哭丧的来和皇帝请罪,说是昨夜在府里办置酒席一时失神,府里好像进了贼,丢失了国防布兵图。
好家伙,丢失布兵图这可算是能掉脑袋的大事了,国家军务一直都是木昧在负责,他战战兢兢管理着一直没出什么大问题,却在如今搞出这么个大事。
皇帝心中焦虑,命令木昧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无论用什么渠道用多少人马上把丢失的兵力布防图找回来,否则就治他个卖国的罪名。
最近皇城比较乱,年关将至来往的生意人不少,再加上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雁塞皇子和长延皇子城门大开,处处鱼龙混杂,只怕是丢了东西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找回,而且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大声造势只能秘密调查,暗中寻找。
此时此刻木瞻才意识到一件事,世界上所有东西对于父皇而言都没有这个国家重要,他要对自己的百姓负责,要对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负责。疆土太大也就住不下太多的人,所以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犯了错,他也容不下。
毕竟这是自己皇爷爷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每一个皇帝为了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这天下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木昧去追自己那丢失的布兵图了,这皎月公主选驸马的事情就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木瞻的脑袋上,皎月曾经向父皇提议将这件事交给木眈办,皇帝只是摇摇头也不在说什么了,他对于这个三皇子,已经彻底放弃了。
国内的贵家公子大都是官员家的公子,商醉金也想应选驸马,可是他家虽然富甲一方但也只不过是商人阶层,阶级不够没法参加。
于是商醉金便来求木睚,木睚也没辙只好跟木瞻求个名额把他送了上去,反正怎么想这人都走不了太远,不如就君子成人之美做个顺水人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