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俊还没说完,项笃寿长笑道:“雪居隐士的大作早就听闻,去年还收藏了一副《百花图》,季弟观摩后大有裨益。”
雪居隐士是孙克弘绘画的印章,也算是他的号。
三人在堂前坐定,何良俊皱眉问:“项兄呢?”
按辈分算,何良俊比项笃寿要长一辈,按理来说应该是其父项铨出面接待。
“前几日父亲赏雪受了些风寒,今日卧床,实在起不来身。”项笃寿歉道:“不过并无大碍。”
何良俊脸色一黯,那位表兄今年已年近八十,只怕时日无多,想了想道:“都是通家之好,引我们探望一二吧。”
项笃寿犹豫片刻后才起身,“请。”
三人在项笃寿的陪同下去了后院,躺在床上的那位老人虽然精神还不错,但形容枯槁,说话断断续续,中气不足。
钱渊以晚辈之礼拜见,起身后眼角余光瞥了几眼,床边的都是穿着打扮差不多的年轻女子,应该都是丫鬟。
不多时众人又重新回了前院,孙克弘撞撞钱渊的肩膀,低声笑道:“看过了,没见着……不知道是不是躲起来了。”
钱渊没吭声,却在心里想,明朝人都这么牛吗?
项铨今年七十八,女儿才十三岁,六十五岁生的……
啧啧,不能说明朝人很牛,应该说明朝男人很幸福。
“来,尝尝这茶。”项笃寿注意观察钱渊的一举一动,见其动作条理分明,又眼光清澈,显然自小就得教导,并无鄙陋之处。
“是蒙顶石花吧?”孙克弘抿了口就认出了,“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
项笃寿笑着点头,问道:“钱世兄喝的惯吗?”
虽然知道世兄只是平辈称呼,并没有年长年幼的区别,但钱渊还是有点不习惯,拱手道:“最近几年家中喝松萝茶较多。”
项笃寿知道钱渊的叔父钱铮是徽州通判,松萝茶就产自徽州。
一旁的孙克弘撇撇嘴,“不对吧,记得渊哥儿从杭州带了不少明前龙井呢。”
何良俊用力咳了两声,但孙克弘继续说:“可怜为兄没这口福,全让渊哥儿送人了。”
“那是拜师礼嘛。”何良俊立即向孙克弘投去赞赏的眼神,解释道:“如今渊哥儿拜在平泉公门下学制艺,已经近三个月了。”
“平泉公当年高中会元。”项笃寿不由点点头,钱家子名声不凡,又得良师教导,看来日后科场上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