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通七年七月,天气憋闷,公主身穿透纱衫子单罗裙,斜靠在辟邪几上,身下铺着琉璃席,像一条没了骨头的蛇那样双脚耷拉在廊下的池水中,即便如此也是熬不住了。昨夜里下了那一场微雨才勉强得了半刻清凉,此时正当大晌午的烈阳炙烤,即便是这廊下隔了屏障遮挡,还放着一鉴冰,依旧是杯水车薪,不甚舒爽。正打着扇子的功夫,灵仙儿端了碗乌梅饮子进来:“才冰好的饮子,里面啊还特意加了蜜,赶紧喝点吧!”
“这天气一热我便不思饮食,你们可吃了?”
“都吃过了,岳安说了,夏日里暑重火旺,烦躁易怒,这乌梅饮子酸甜清凉,能降肝火,敛肺气,健脾开胃哩!吃完这碗得多歇息!”
“对了!灵仙儿,你可还记得同昌宫里头有一样宝贝唤作“澄水帛”,长八九尺上下,那是块极薄透光的软布,只要将那澄水帛蘸之以水,挂于厅室当中,不消片刻时辰,在场之人皆感清凉舒爽,用来消暑是最好的,有传言说啊,定是其中加了龙涎香的缘故。如果我们厅室里能挂上一块就好了,也不至于像如今这副烦躁模样哩!”
“嗯,记得,该是哪个藩国贡的宝贝,独她那一份。人家不仅夏天好过,冬天也不难熬,她还有件火蚕衣,衫子也是极薄的,再凛冽的冬日里,只穿着它啊都不会冷,比那狐裘貂裘还要御寒。”边说着边将那白玉莲瓣碗里装着饮子,鎏金碟里有几块甜糕,用漆盘拖着搁在身旁的小案上。
“哎......”
叹了口气,她端起玉碗一口气喝光了那乌梅饮子:“嗯,好喝,一尝就知道是玥娘的手艺,过一会取些冰好的瓜果桃李给祖母跟母亲送过去吧,晚来吃食加个水花冷淘,冰上一壶酪酒,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弄吧!”
灵仙儿这边去准备夕食所用,她又一个人闲的发慌,想来霄瓘自打上次回来以后就常常头影不露的,两年间总共也没瞧见几次。而最近柳郎也常被请入宫中参加晏饮,自己又不能陪同前往,也三五日没能瞧见,她还真的是不明白,为什么兄长如此喜好音乐晏饮?每次开宴,殿前光是演奏的乐工经常有数百人之多,随手便能打赏千缗。那席上珍馐佳肴,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每个月设宴不下十余次,还真是不知疲倦哩!不仅在宫中如此,还在曲江、昆明、灞、南宫、北苑、昭应、咸阳等处设立禁苑离宫,每处都常准备着乐器、饮食,用具和小账蓬,以备随时调用。诸亲王也都备好马随时准备着陪同。每次出宫游玩,宦宫内诸使司和朝官部门随从人员达十余万人,花费不可胜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