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闻静下了决心,定要将池月打得落花流水,好叫她再也发不出那样叫她恶心的灿烂笑容来。可将近又一柱香的工夫过去,她仍旧没有扭转局势的任何希望!
十二比六!
闻静几乎真的要精神错乱,她汗目狰狞,紧紧盯住面前的分数牌,不敢置信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她一个乡野丫头,到底哪里来的能耐,竟能战胜得了她?
她很想令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顾寒助她一臂之力的结果,可所有人看得分明,每一局几乎都是顾寒从旁协助,将所有的风头都推给了池月,令她在主要的阵地上发光发亮,最终将光辉击向终点。
这份激烈中的呵护,也只有顾寒如此的高手,方才做得得心应手,滴水不漏。
却也叫闻静在战败之余,愈发生起嫉恨之心。
眼看着香炉渐灭,她顾不得所有,策马上前,佯装去抢池月杆下如风驰电掣般的球,却猛然一挥杆,击打向池月所乘坐骑的马腿。
马儿吃痛,顿时发狂,顾不得马上之人,四蹄扬空,迅速地狂奔向场外。
池月只觉身体腾空,差些没有从马背上甩下。她迅速地抓住缰绳,可身体已然滑落到一旁,眼看着便要被拖拽到地面,非死即伤。
对面的观众席见马儿发狂,无不骇然惊吓,轰然而散。
池馨和弟妹失声尖叫。
“月儿,小心!”
“姐姐,姐姐……”
顾寒眼疾手快,迅速策马扬鞭而来。
池月硬是不撒手,好容易踩定了脚磴,一个用力的翻转,堪堪将身子又固定到马背上。
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到底落下了一半,可人在发疯发狂的马上,毕竟叫人担心。
马儿奔驰到场外一棵垂柳旁,垂柳枝桠茂盛,树干粗壮。
池月趁机拽住一根枝桠,脱离了马背,顺着枝桠的反弹之力,将自己平稳送落于地面。
只是,枝桠错乱,在其间刮蹭了点皮肉,叫她有一点点疼。
顾寒赶到,见她平安无恙,到底放落了一颗揪得紧紧的心,故作镇定,哭笑不得地摇头,“本想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可惜,可惜!”
“那你希望我还在那匹马上喽?”池月佯装忿忿地瞪视他一眼,又去看那发狂的马,见它被一群马场的管理者用专用网具捕获,奔驰不得,又痛苦之极,忍不住叹息,“你该可惜的是那样一匹好马,竟被它的主人亲手了断了余生的辉煌。”
阴冷的眸光瞥向还在场中呆楞的闻静。
闻静原本是急火攻心,一时冲动,方才做出最为马术者可耻的伤人行径,此时被池月如此睥睨,在顾寒面前失却了所有的尊严,愈发面上无光,掩面奔驰出马场。
闻兴见宝贝女儿如此羞愤离场,自己正准备追出去,却又转念一想,来到顾寒面前。
“顾公子,小女技不如人,还如此不懂事,故意伤了你的朋友,着实是她的不该!”闻兴连连陪着不是,却又话音一转,“可你看在小女年幼,且只是一时冲动做错了事,原谅她这一次可否?待本官回去,定当好好教训她一番,叫她不敢再如此胡作乱为!”
顾寒眸光中散发出阴鸷般的光,叫闻兴为之一颤。
“一人因冲动犯了过失,差点损伤人命,只是因其身份尊荣,如此便可既往不咎,你这父母官做得可好。”
话语间,对闻兴的斥责之意再明显不过。
闻兴听闻这含着威胁的话,差点没跪倒下去,忙战战兢兢地道:“是是,是在下疏忽了自己的身份,身为父母官,子女犯错与庶民同罪,如此才堪称公平公正!是,是在下育女不严,方才导致她在外头胡作妄为,在下定当回去狠狠教训她,打她十大板,不不,二十大板!打她个皮开肉绽,叫她长长记性才好!”
慌乱失措中,闻兴一口一个“在下”,叫旁边的池月听得好不莫名其妙。
“在下”,不是下官对上官的谦称吗?
闻兴如此诚惶诚恐,生怕顾寒给他定个为官不清,治下不严的罪名似的。
再一次,池月觉得顾寒的身份不简单。
“剪影,派人跟随闻大人前去,回来将闻大人的治女场景细细对我禀来。”顾寒冷声吩咐。
闻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紧赶慢赶着告辞而去。
闻兴一离开,场上方才有人敢出声议论。
“这闻大小姐素来眼光高于人顶,同那些拌人马腿,故意伤人的匹夫不屑往来,从来不肯原谅,如今她竟也如此做了,真真不敢置信!”
“狗逼急了会咬人,鸡逼急了会跳墙呢!闻小姐素来是常胜将军,这一回竟敌不过人家顾公子的朋友,那骄傲的脾性哪里肯接受?依我说,冲动之下做出伤人之举,倒是人之常情。”
“看你这话说的,马场上输赢靠个人,你输了尽可以回去修炼一番,再来切磋应战,哪里就到了让人落马致伤致死的地步?要我说,闻小姐这人也太……”
后面的话语声压低了不少,想来是不想叫人听到,再传到县太爷耳朵里去,给自己揽是非。
这边池月被池馨和双胞胎兄妹包围着,嘘寒问暖。
“月儿,快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池馨担忧地问,抬起她的胳膊细查,就差没有当场剥了她的衣裳瞧了。
池月抬手,努了努嘴,“就是手指头上刮蹭了点皮肉,没甚关系。”
池馨见不过是手指头出了一丁点的血而已,农家人干农活常有的事,到底放落了心。
可被冷落的一旁的顾寒却皱了皱眉头,立即低声唤来下人,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下人带来了一名郎中。
郎中不由分说,将池月的手指抓起来,便涂抹起了药膏。
直觉告诉池月这是哪个请来的郎中,她的嘴角抖了抖,无奈地看向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的顾寒。
顺理成章的,闻静抵押在裁判处的金步摇成为池月这组的战果。
顾寒将其递给池月,“这场马球比赛几乎全部由你在主导,这份战果自然属于你。”
池月犹豫了下,便毫不客气地接过来。
顾寒欣慰,正要看她戴在头上是怎生模样,却见池月转身便将那金步摇插在池馨的鬓发上,啧啧称赞着,“金子做的首饰果然非同凡响,姐姐,你戴这东西在头上可谓顿时生辉了呢!”
池馨被池月夸赞,只觉羞涩,就要将步摇拔下,“我如何戴得这东西,妹妹你又取笑我。况且这可是你千辛万苦得来的,如何能给我?”
池月不依,制止住她,佯怒道:“你若不戴,我回去便将你不好好看顾我,叫我在这里生出许多乱子的事,事无巨细都给娘亲说了去,叫娘好好惩罚惩罚你!”
听闻这话,池馨又羞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顾寒见这精美的首饰被池月转眼赠了人,心下微微有些失落。
过后,顾寒请几个人一起去了闲庭居用了大餐。
一顿饭间,顾寒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池月身上。
可池月只顾着湖吃海喝,照顾弟妹,根本无暇顾及他这边。
顾寒隐隐觉得,自打他认识池月这半年以来,她的个头似乎长高了些,身形也丰满了些。
原本瘦骨嶙峋的面孔,也圆润饱满了不少,想来是发家富裕后,饮食营养的功劳。
尤其她的面上,愈发显出莹润光洁,玲珑剔透,只是比县城里的贵女们,多了些乡野农夫所有的小麦色。
那双狭长柔美的眼睛,有若漆黑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如此粲然,如此叫人为之着迷。
那总是随时可以勾唇而笑的樱桃小嘴,还有笑起来隐隐现出的小酒窝,俱都叫人赏心悦目,甚至忍不住一亲芳泽……
想到此处,他定了定心神。
他在想什么?一时间,他竟不懂自己的心。
稳住莫名慌乱的心神,他又忍不住去看她,似乎有什么在她的身上,吸引他不得不去探究。
总之,她不是如闻静一般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却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只是在他的心里,前者远远比不上后者,因池月身上所散发出的独特气质,是闻静花费毕生的时间,都学不来的。
送走了池月一家,顾寒信步走到了街道上。
路过一家首饰店时,顾寒停驻下来。
剪影微睁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主子,竟走入了进去。
他很想拦截住顾寒,提醒他:这可是首饰店,女人的首饰店!公子,你是不是走错了?里面可都是女人,女人啊!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顾寒对女子之物上心过。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跟随顾寒进入到里面。
见顾寒衣着华丽,老板亲自来接待,含笑问:“客官不知需要些什么,想来是为心仪的女子挑选礼物吧?哈哈,女子最珍爱的首饰,在下这里应有尽有,客观尽管慢慢挑选。”
这“心仪的女子”似戳中了顾寒心里的一根弦,叫他略略有些怔忡。
见他不说话,老板继续招呼着,“不知客官是要上好的,还是中等层次的?若是要上好的,还要去楼上挑选才好,只是价钱略贵些。”
“自然是上好的。”顾寒毫不犹豫,跟随老板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