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蓬蓬的暮色临近了。支离破碎的金黄色晚霞蜂拥着追赶即将消失在天边的夕阳。不远处酒店那高大的主楼的轮廓渐渐模糊起来,杂乱地亮起了苍白的灯光。一片草坪上,一南一北两个孤零零的球门地遥遥对峙。蝉在树梢上无休止地鸣叫着,不知名的虫趴在哪块草稞应和着蝉的单调歌唱。
一个光着脊梁的瘦高个青年人在草坪上喘着粗气奔跑着,把草丛中东一个西一个的足球狠狠地踹向离他最近的球门。他根本不在乎那皮球到底是在球场里还在操场外,踢出去一个,他就奔向下一个,再踢出去,再去找……
砰!
在这寂静的傍晚,在这空荡荡的球场上,皮球和脚背碰撞时发出的闷响能传出很远,空洞的声音会在空气里荡漾好一阵,带着悠长的余音缓缓地隐没在昏暗中。
汗水顺着高劲松的脸颊和脖颈还有胸膛和脊梁流淌着,他眨眼时都能感觉到汗滴在滚动。他喘息得就象一头被赶着跑了几十里山路的骡子。现在他的两条腿也沉重得就象灌了铅一样,每一次提膝摆腿都要花上比平时多出许多的力气,不要说去踢球,就是奔跑着去找皮球,也成了一桩费力的事情。这个时候的皮球倒更象是铅球,他根本就没法控制它的方向、速度和力度,它们大多是朝着球门的大致方向慢慢地飘过去,或者是——贴着草皮晃晃悠悠地爬过去。
一次不成功的射门之后,他终于踉跄着跌倒在草丛里。
他立刻爬了起来,狠狠地一脚把旁边的皮球踹向球门,就又去找下一个。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大地上的一切都争先恐后地淹没在这夜色中,框架上刷着白漆的球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而那些皮球则完全逃逸出了他的视线。
高劲松不得不停下来。他扶着自己的膝盖,弯下腰痛苦地喘息着,可胸膛里却象堵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连几乎喘上不气。喉咙里就象被火燎过一样,干涸得连唾沫都没法咽下去。他的脑子里轰轰隆隆响,就象有几千个人在同时呐喊,又象有无数的机器在转动。他真想大声地嚎上一声啊,可偏偏他现在连气都喘不均匀……
他坐到草坪上,又把身子伸展开躺在草丛里,疲惫地合上了眼,任由得草稞和沙粒用它们的丝丝凉意把自己包裹起来。但是这凉爽不可能让他冷静下来。愤怒的火焰烧灼着他,还没完全平静下来的心脏现在又因为激动而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因为愤怒,他禁不住咬紧了牙关,汗漉漉的手也不直觉地使劲抓扯着无辜的青草,把它们连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