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正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大汉正要打招呼,可吃得太急,卡住了嗓子,“咳——”
郭武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下去。
这时,伙计把新菜又给端上来了。
江生则是走到桌前,打量着一桌子的菜,“鹿大少爷可真会享受。一个人在这儿吃独食?”
“哪里。”鹿少笑笑,“一起坐。”然后对着小二说:“再拿两副碗筷来。”
“诶,我可不会跟你客气。”江生顺势就坐了下来,对着小二说:“再加两碗白饭!”
刚才那几个烧饼他可没吃饱。
郭武三人习惯了他自由不拘束的性子,也只是笑了笑。
饭菜都上来了,郭武也饿着肚子,四人饱餐了一顿。
江生摸了摸肚皮,剃着牙,“这下差不多了。”接着,他又大爷似的对鹿少说,“你说的没错,这里的清炒虾仁确实炒的不好,重炒了一遍,还是不怎么样。”
鹿少扬了扬下巴,“那是,本少爷可是尝遍了天下美味,东西好不好一吃就知道。”
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看向江生,“对了,你不是在客栈当小伙计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别提了。”江生摆了摆手,“前天夜里来了一帮子人,把客栈弄的乱七八糟,我的活计也丢了。”
“啊?”鹿少吃了一惊,“那你的工钱?”
“快别提了,还工钱呢,能保住命回来见你们就不错啦。”江生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现在我这兜里比脸还干净。”
鹿少看向郭武,“那你呢?你不会也丢了活计吧?”
郭武的脸色讪讪。
江生代他答了,“码头上的苦力有什么好干的,那监工欺负人,我们俩教训了他一顿,把他扔下了河,你不知道,当时那家伙的样子有多好玩,哈哈哈…”
“行了,别闹了。”郭武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闹就不闹。”吃饱喝足,也笑得够了,该是结账走的时候了。江生冲着鹿少说,“你去结账吧。”
不想,刚才还满口大言的鹿少,现在却不说话了。
江生见鹿少一动不动,再看他的脸色,顿时大惊:“你身上不会没银子吧?”
鹿少的脸色讪讪,有些尴尬,“你们也知道我的境况,我这不是以为你们有嘛。”
“我们?我们怎么会有?”江生急道,“郭武身上的工钱也全都给人家看病花光了。”
“那怎么办?”郭武的脸色也变了。
江生两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齐齐的看向一旁的大汉,“罗力,你是跟着这家伙一起来的,你身上总不会没钱吧。”
谁知罗力摇了摇头,“老板说这个月的工钱先欠着,没给我。”
“那老板准是说他老娘又生病了,所以把钱都花光没钱给你是不是?”江生一早就料到了。
“不是。”罗力连忙道:“他说是他爹生病了。”
“你呀。”江生恨铁不成钢,罗力看着人高马大的,只有一把子蛮劲,人家说什么他都信,是个人都能把他给骗了。
“现在怎么办?”郭武问。
江生叹了口气,“只有用老办法了。”说完,他举起了拳头。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也举起了拳头。
“三、二、一!”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出手。
三个手心朝上,一个手背。
江生、鹿少、郭武,三人齐齐看向罗力。
江生拍了拍罗力的肩膀,“兄弟,我刚刚看过了,这儿的掌柜和伙计都瘦瘦小小,这顿打不会挨的太重。”
郭武踢了他一脚,瞪了他一眼,“你还说风凉话。”
江生扁了扁嘴。
“你们走吧。”罗力说。
三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然后就走了。
留下罗力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空碗空碟。
掌柜使了个眼色,店小二领会了,走过来结账:“客官,一共是八两六钱,您是给现金呢,还是给银票?”
罗力没说话,转过身,抬起腿,放在椅子上,双手举起,抱着头。
标准挨打的架势。
“啊?”小二先是一愣,然后气的吹胡子瞪眼,喊了一嗓子:“敢吃白食?”
掌柜气得牙根儿痒痒,叫来了打手,狠狠道:“给我打!”
打手们一拥而上,先是用拳头,如雷点般的打在罗力的身上。然后又拿来了棍子。
罗力忍着痛不还手,打手们手里有了棍子,打的更狠了。
掌柜嫌不解气,头先被戏耍了一通,心里火大,叫人拿来了菜刀。
菜刀不比拳头和棍子,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但在这乱世里,人命又能值几个钱。
就在这时,一个黄衫公子正在楼上,听到声响,走出雅间,朝楼下看去。
看见许多人围着一个汉子打,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嗨,碰上吃白食的了。”走过来的小二道。
黄衫公子看见掌柜的已经拿出了菜刀,于是连忙道:“让他们别打了,他的饭钱,算在我的账上。”
小二愣了一下,“哦。”然后恍恍惚惚,着着急急的就跑了下去,告诉掌柜的别打了。
掌柜的望了一眼黄衫公子,脸色立刻变了,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然后连忙冲着打手们喊道:“都停手!”
打手们全都停手了。
罗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算你小子好运。”掌柜道,“有贵人帮忙。”
“贵人?”罗力顺着掌柜的目光,看见了楼上的黄衫公子。
他想走上去道谢,却被掌柜拦住,命人将他轰了出去,“你走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江生几个人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罗力出来,鹿少嘴里嘀咕:“不对啊,罗力怎么还没出来?按道理,他该挨完打了。”
“是啊。”江生摸了摸肚皮,“我都又快肚子饿了,鬼肚子,总喂不饱。”
这时,一直盯着的郭武听到声响,“出来了!”说着招了招手。
三人从街角出来,看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罗力,连忙将他扶了过来。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是啊,就算是吃白食,也不用打的这么狠吧,这是要人命呐。”江生看着满身伤痕的罗力,气呼呼道:“我找他们算账去!”
不想,郭武拦住了他,“算了,是我们没理,是我们吃白食不给钱在先。”
江生撇了撇嘴,转头朝着鹿少道:“都怪你,没钱还摆阔,叫那么一大桌子菜。”
“感情刚才你没吃是怎么着?”鹿少反唇相讥,“你还嫌那虾仁炒的太熟呢。”
“那也是你先说的。”江生冷哼一声,“要不是你那样挑剔,惹急了老板,罗力也不会给人打的这么惨。”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少爷了。
“行了,都别吵了。”郭武皱眉喝了一句,“罗力还受着伤呢。”
两人看见罗力的模样,都不再出声了。
郭武关心的问罗力,“你要不要紧?”
“倒是死不了。”罗力道:“他们拿棍子打我,后来连菜刀也拿出来了,如果不是一位好心人帮忙,我怕是没办法走出来见你们了。”
“好心人?”
“对,他帮我付了钱,才让掌柜停了手。”罗力道,“我想谢谢他,却被掌柜给赶出来了。”
郭武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他帮了你,不但是你的恩人,也是我们大家的恩人。以后要是再遇见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江生问道,这顿是吃完了,下顿都不知道有没有着落呢。
“这有什么难办的。”鹿少不以为然,“东家不打打西家,再去找个其他活干呗。”
“哼,你说的好听。”江生撇了撇嘴,“眼下这形势,哪儿那么容易找到活干。”
鹿少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道:“别人找不到,不代表本少爷找不到。”
“就你?”江生瞥了他一眼,揶揄道:“谁请了你这位大少爷,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小江。”郭武道,“你就少说两句吧。”接着,他看向鹿少,“你真的找到活了?”
“不但我找到了,我还给你们大家都找到了。”鹿少一副大少爷的风范,信誓旦旦。
“切,信你才有鬼,害得罗力被打成这个样子。”江生不屑道。
“所以说,我这不是将功赎罪来了。”提到罗力,鹿少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维持着那少爷风范,“跟我走吧。”
最后三人还是跟着鹿少走了。
再说酒楼里,雅间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为罗力解围的黄衫公子。
如果江生在这儿,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眼前的人,正是他在客栈里见过的齐峥。
“齐兄真是仁义。”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锦衣青年,腰间挂着剑,带着赞赏的敬佩之意。
“乱世之中,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吃白食,能帮就帮一把。”齐峥也是看那汉子可怜才出手帮忙。
两人也点了点头,深有同感,“是啊,官府无能,义军之间又是你打我我打你,上个月就连少林寺,也被火烧了。”
“说起这件事,最近江湖上唐门的势力越来越猖獗了。”齐峥道。
其中一个锦衣青年刑舟点头:“他们被神帝宗收买,不但刺杀了许多朝廷官员,就连江湖中的高手,也有不少死在他们的手里。”
“前日我在客栈遇上了他们。”齐峥将当晚客栈的事情说了出来。
“照齐兄所言,那宝物应该落回了唐门手中。”邢舟神色凝重,“江湖又要多难了。”
“唐门的人神出鬼没,要铲除他们,必须联合各路白道高手。”齐峥说:“杨彦冰已经去了武当找鹤道人前辈,三童子回到昆仑找晓琳师太想办法。我也约了李清,下月在扬州见面。”
“李清是剑神的徒弟,如果能请到剑神出山,那就有救了。”另一个青年曲水激动道。
齐峥点了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合阳。”
“齐兄去那里做什么?”刑舟疑惑的问。
“近年来,唐门不断扩张势力,残杀我们白道,手段干净利落,屡屡得手。因此我怀疑,可能有奸细渗透进我们这边,给唐门通风报信,他们的消息才那样灵通。”齐峥说。
刑舟问:“齐兄可是查到了什么?”
齐峥道:“两个月前,负责打听这件事的沧州孟家三兄弟在送信的半路被杀,我赶到时已经晚了,没能救得了他们的性命,不过总算拿到了那封信。”
“信里说什么?”曲水问。
“他们查到唐门在合阳永昌镇有一个秘密落脚点,消息多半是从那里泄漏出去的。”
“永昌镇?”曲水神色一动:“金刀凌家不就在永昌镇上?”
“不错,金刀凌家是当地世家,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金刀凌老爷子更是一代武林名宿,侠名远播。可惜他在五年前病故身亡,现在凌家由他儿子凌昊天接掌。”
“信上有没有提到奸细是什么人?”刑舟问。
“没有,应该是他们还没查到,只说是在永昌镇上。”
“我们可以去凌家,找凌昊天帮忙查探。”曲水提议道。
齐峥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这里离永昌镇不过数十里,我打算吃过饭就动身,天黑前应该能到。”